《Elixir》評論：巴黎的香水與科學 - 《華爾街日報》

一座19世紀的香水蒸餾廠。圖片來源：De Agostini via Getty Images19世紀30年代中期，兩位雄心勃勃的巴黎化學家愛德華·洛吉耶和奧古斯特·洛朗開始着手解決困擾科學家們幾個世紀的難題。白天他們在香水公司Laugier Père et Fils工作，蒸餾苦杏仁餅、碎佛手柑皮和苦橙來製作補藥和香水。但到了晚上，他們進行激進的實驗，希望發現有機和無機物質之間的化學差異——並在此過程中找到生命本身的秘密。

密西西比大學歷史學教授、《短暫而明亮的閃光：奧古斯丁·菲涅耳與現代燈塔的誕生》（2013年）的作者特蕾莎·萊維特的《靈藥》生動地描繪了波西米亞巴黎的文化生活、法國大革命及其後果的動盪，以及困擾敵對科學家的紛爭。有時，擁有有機化學學位會更容易理解本書中一些較為晦澀的科學段落。但萊維特女士的社會歷史，尤其是關於香水的部分，非常引人入勝。

幾個世紀以來，香水被視為抵禦疾病的保護，當時人們認為疾病是通過受感染的空氣傳播的。正如萊維特女士所寫：“這些無形感染的唯一跡象是氣味，因此保持健康和延長壽命的最佳方法是清除環境中的這些難聞氣味。”洗澡，尤其是用熱水洗澡，被認為是對疾病的危險邀請。

在路易十四漫長的統治期間，凡爾賽宮瀰漫着香水的氣息。到了繼任者路易十五的宮廷，甚至連噴泉都流淌着香水。這是他最寵愛的情婦蓬巴杜夫人府邸中最大的一筆開銷。萊維特女士指出：“為宮廷供應香水所投入的巨大資源，可被視為對生命本質的一種囤積。“1791年，大革命爆發兩年後，瑪麗·安託瓦內特計劃在逃離宮殿時帶走她儲存的香水瓶。一名僕人注意到王后的香水已打包完畢準備運走，隨即向巴黎市長告發。

拿破崙每月消耗60瓶香水。“他全身浸沐其中，“萊維特寫道，“用它沐浴，攜帶浸染香氣的手帕，甚至將香水潑灑在面前突發痙攣的男子臉上。他用水或葡萄酒稀釋後飲用，每場戰役前夕都在身旁備一瓶。他堅稱這是健康與活力的必要源泉。“隨着熱水不再被視為危害，他沉迷於沐浴，如同多年後的温斯頓·丘吉爾，常在浴缸裏邊泡澡邊開會。常有倒黴的副官被迫在蒸汽瀰漫的浴室裏為他朗讀信件。

19世紀20年代，拿破崙最終戰敗流放不到十年後，年輕化學家愛德華·洛吉耶住在巴黎市中心家族香水店樓上。他的主要任務之一是從壓榨餅中蒸餾苦杏仁精華——這種物質食用會中毒。希臘人、羅馬人和阿拉伯人曾用苦杏仁膏煥膚，三千多年後，它仍在凡爾賽宮廷延續着駐顏傳奇。

由Laugier Père et Fils出售的流行藥劑因其治療價值而備受推崇，其中包括用檸檬香脂和薰衣草製成的Eau de Mélisse，以及帶有迷迭香香氣的匈牙利皇后水。該店的招牌產品是以植物為基礎的Eau Régénératrice。它可以內服或外用於皮膚，並聲稱對從記憶喪失和痛風到粉刺等各種問題都有療效。

Laugier與葡萄酒商的兒子Auguste Laurent成為了朋友，後者雖然受過礦物學家的培訓並希望成為一名學術化學家，但卻是一位才華橫溢的藝術家和音樂家。很快，他和Laugier開始在香水店後面的實驗室裏進行實驗。Laugier的成就之一是發明了一種名為“分餾器”的蒸餾器，在Levitt女士的描述中，這聽起來像是一個Rube Goldberg機器。“一個高大的垂直柱體，通過一系列‘托盤’分成多個不同的層次……一種螺旋形的煉獄，在每一階段，蒸餾物的靈魂都會被稱重和評判。”

這兩個人在科學界獲得認可時遇到了困難。科學界仍然由那些仍然崇敬Antoine Lavoisier工作的人嚴格控制，這位富有的税務員在1787年將精確的公式引入化學，取代了其過時的語言。（他隨後在革命中失去了頭顱。）在數百項變化中：硫酸油變成了硫酸，維納斯的精神被重新命名為乙酸，月亮晶體變成了不那麼神聖的硝酸銀。

自古希臘以來，科學家們一直相信生命物質有靈魂。然而，到了19世紀，普遍的共識是生命和非生命物質的構建塊是相同的。Laurent和Laugier並不信服。因為他們的想法，他們被視為異類，被忽視或嘲笑。Laurent尤其是一個悲劇性的人物，一個才華橫溢的人公開受辱（他畫了一幅自己頭朝下跳入塞納河的素描）。他在45歲時因肺結核身無分文地去世。

一位相信洛朗和洛吉耶的年輕實驗室助手是路易·巴斯德。他們證明了即使分子在化學上完全相同，天然產生的分子與合成分子之間仍存在結構差異。後來，巴斯德證實了他們的理論是正確的。生物化學家們仍在尋找這一異常現象的關鍵。

《靈藥》中的眾多樂趣之一是萊維特女士那些偶然發現的故事，從1793年關鍵的肥皂“饑荒”，到一種新“令人愉悦的飲料”——瓶裝蘇打水的發明。她最古怪的敍述涉及1834年巴黎工業展覽會，洛吉耶父子公司被安排在“感官藝術”展區，緊鄰地毯展區。最吸引人的是一塊由數百隻貓的皮縫合而成的地毯。售價僅為1萬法郎，簡直是搶手貨。

霍奇森女士是《當時看起來是個好主意：我的生活與美食冒險》一書的作者。

刊登於2023年6月6日印刷版，標題為《成功的科學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