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父母現身職場——《華爾街日報》

羅比·威廉姆斯最近在佐治亞州洛根維爾準備走進一家Dollar Tree商店時，看到一位憤怒的女子正打着電話先進去了。

“她走路的樣子像在執行任務，“22歲的威廉姆斯回憶道。原來，這位女士確實如此：一位顧客一直在刁難她當收銀員的女兒，母親趕來是要給這位顧客一點顏色看看。

焦慮的家長們一路護送孩子度過了高中、大學和疫情。現在，他們又進入了職場。招聘人員和招聘經理表示，他們發現越來越多的父母介入孩子的職業生活，打電話給招聘經理，代表孩子申請工作，甚至出現在工作場所幫助解決衝突。

疫情期間，威廉姆斯在飾品店Claire’s工作時，一位母親來為她女兒申請工作。威廉姆斯説，這種干預並不特別有幫助——她的經理對此不以為然，從未給那個女孩打過面試——但她説父母有時確實可以發揮作用。

22歲的羅比·威廉姆斯（左）表示，她十幾歲時在零售店工作時，當顧客因她不小心把手機從衣服堆上碰掉摔碎屏幕而發怒時，她叫來了自己的母親幫忙化解局面，對此她很感激。照片：Y. MATTHEWS有一次，威廉姆斯十幾歲在零售店工作時，一位顧客因為威廉姆斯不小心把他的手機從衣服堆上碰掉摔碎了屏幕而大發雷霆，她叫來了自己的母親幫忙化解局面。

“尤其是青少年時期，你需要一個支持者，而父母往往是你最有力的後盾，”威廉姆斯談及此事時表示，“我真的很感激她。”

人力資源專家指出，他們對家長在求職網站代勞的行為持保留態度，過度干預可能讓子女顯得缺乏主動性或過度依賴他人幫助。

“家長對代投簡歷這件事非常熱衷，”美聯航人力資源與勞資關係執行副總裁凱特·格伯近期頻繁收到家長代交的子女簡歷，“但我們需要看到求職者本人的意願。”

佛蒙特州傑斐遜維爾走私者峽谷度假村的人力資源協調員薩姆·麥克道爾透露，有些家長不僅代子女申請暑期工作，還經常試圖陪同面試。

“通常是家長走在前面，孩子跟在後面，”麥克道爾説，“有時候都分不清到底是誰來應聘。”

他表示度假村的招聘經理偶爾會允許家長旁聽，但多數情況下不予准許。

更有甚者，該度假村一位青少年救生員的母親曾當面要求麥克道爾給兒子加薪。

多位招聘經理表示，疫情後家長代子女求職並全程職場護航的現象愈演愈烈。

走私者峽谷青少年項目負責人哈利·約翰遜分析，疫情期間年輕人缺乏與外界互動的鍛鍊機會，這或許是過度呵護的原因：“就像生活被按下了暫停鍵。”

斯馬格斯諾奇度假村兒童及青少年項目負責人哈利·約翰遜（左）與擔任營地顧問的女兒漢娜·約翰遜。圖片來源：斯馬格斯諾奇度假村約翰遜15歲的女兒在度假村擔任顧問，不過約翰遜表示自己並未施壓，也非女兒的上級。但她仍欣喜地看到孩子與營員們即興舉辦舞會、在泳池嬉戲的場景。

“白天我可以悄悄觀察她工作的樣子，當然會注意保持距離，“她説。

印第安納州宰恩斯維爾的招聘顧問肖娜·萊克指出，直升機式育兒已存在數十年，但隨着遠程辦公普及，當子女就業時，父母在幕後"盤旋"的現象愈發常見。她提到，疫情促使許多年輕人迴歸父母家庭，其中相當部分選擇長期同住。人口普查數據顯示，2022年美國18至24歲成年人中，超半數仍與父母同住。

萊克表示，越來越多求職者會提及父母對其薪資期望、福利要求乃至是否接受offer的影響。“他們會來電説’我媽媽認為這個決定欠妥’。”

在視頻面試中，她時常發現候選人身後的父母身影。“有時甚至能聽到他們低聲提示’這麼説’或’問那個’，特別是涉及福利和遠程辦公可能性的問題時。”

儘管公司對家長介入職場事務持保留態度是合理的，但研究代際職場差異的作者林賽·波拉克指出，企業也傳遞了矛盾信號——有些公司甚至會舉辦"帶父母上班日"這類活動。“Z世代可能會反問：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你們不是倡導要把真實的自我帶入職場嗎？“她解釋道，“我生活在多代同堂的家庭裏，父母理應支持我的職業發展。”

25歲的馬利克·威廉姆斯回憶大學時期，很感激母親幫他申請實習機會。當時他投遞了上百份申請卻屢屢碰壁，幾乎想要放棄。雖然母親的所有努力最終都未奏效，但他仍珍視這份鼓勵。

“重要的是這份心意，“現居北卡羅來納州羅利市的威廉姆斯表示。他目前就職於一家IT公司，這份工作完全是他憑自己實力獲得的。

俄勒岡州比弗頓水務公司人力資源專員凱莉·拜爾透露，他們機構曾接到家長來電諮詢子女就業問題。她理解父母想要幫助孩子的本能，但指出這種做法會削弱子女的獨立能力。

“讓他們自己處理吧，“她建議道，“畢竟這是他們終其一生都需要面對的課題。”

過度干預還可能引發其他反效果。華盛頓州西雅圖的42歲居民休斯頓·韋德回憶，曾在餐廳工作時遇到同事的母親致電經理，要求調整兒子的排班以便觀看週日橄欖球賽。此事傳開後，該員工淪為笑柄，而他的排班表並未因此改變。

寫信給陳特平，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6月8日印刷版，標題為《直升機父母跟隨子女進入職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