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對健康有益嗎？——華爾街日報

宗教是治癒我們疾苦的良藥嗎？若論及身心健康，答案一直難以定論。大規模研究反覆表明，宗教信仰與健康狀況良好存在顯著關聯。例如，梅奧診所研究人員2001年發表的論文發現，定期參加宗教活動的人羣在特定時期內死亡率更低、住院率更少，心血管功能也更佳。從不參加宗教活動者與每週參加數次者之間的死亡率差異，堪比每日吸食一包香煙帶來的風險。

然而，這些差異究竟源於宗教實踐本身還是相關因素，目前仍難斷言。醫學研究者想要驗證某種療法的效果時，通常會進行隨機對照試驗（RCT）。在這種試驗中，一組受試者服用新藥，另一組使用安慰劑，分組完全通過拋硬幣等隨機方式決定。這能確保兩組在基礎健康狀況、社會經濟地位、年齡、生活方式等方面基本一致，從而使健康改善可明確歸因於藥物本身而非試驗前的健康差異。

但研究宗教對健康的影響時，隨機對照試驗並不可行。隨機指定人們去教堂或禁止參加宗教活動既不道德也不現實，更遑論改變其信仰。因此，那些證明宗教活動與健康改善相關性的研究始終存在重大疑點：或許定期參加宗教活動者抑鬱程度更低、心血管更健康的原因，恰恰是抑鬱或體弱多病者本就難以出門參加活動。

同樣，看似來自宗教活動的健康益處可能實際上另有源頭。大量證據表明社交活動對健康大有裨益。或許參加禮拜活動的人們是從結交朋友中獲益，而非禮拜本身。

這類模糊性使得任何關於宗教健康益處的明確論斷都難以成立。研究表明大多數美國人（包括多數家庭醫生）相信宗教具有治癒力量，77%的住院患者要求醫生考慮其精神需求——這場辯論絕非紙上談兵。近30所醫學院開設了宗教、靈性與健康課程，儘管遭到眾多醫療專業人士的強烈批評。

研究發現參加宗教活動與更佳健康狀況存在關聯，但難以通過隨機對照試驗驗證這種聯繫。圖片來源：Christin Lola/Shutterstock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是進行更嚴謹的研究。雖然無法進行隨機對照試驗，但研究人員可以通過分析數據來識別替代解釋並加以控制。例如，嚴格評估人們的社交網絡有助於確認宗教不僅是陪伴關係的替代品。儘管無法強制人們開始或停止參加禮拜，甚至不能規定參與頻率，但研究人員可以追蹤人們自發形成的模式，觀察其對健康的影響。

哈佛大學流行病學家泰勒·範德威爾領導的幾項最新研究證實了這一點。2016年發表在《美國醫學會內科學》上的一項研究，使用了1992年至2012年間參與"護士健康研究"的7萬多名女性的數據，範德威爾及其同事發現，每週至少參加一次宗教禮拜的女性在16年期間的全因死亡率降低了33%。特別是因癌症或心血管疾病導致的死亡率為不參加者的75%。雖然宗教活動通過減少吸煙和增加社會支持帶來部分益處，但數據表明宗教還通過其他尚未明確的途徑發揮作用。

範德威爾團隊在自殺風險方面也發現了類似益處。即使在控制抑鬱症、癌症和心血管疾病診斷後，每週至少參加一次禮拜的護士自殺率降低了80%。研究人員通過詳細提問區分了社交支持與宗教活動的影響，發現雖然社交聯繫確實有積極作用，但並不能完全解釋宗教帶來的益處。

通過分析其他大規模縱向研究數據，範德威爾發現宗教信仰能改善心理健康。每週至少參加禮拜或定期冥想可以減輕抑鬱情緒，增強生活滿意度和目標感，對青少年也是如此。每週參加一次或以上禮拜的人，比偶爾參加者獲得更大的健康收益。

這些持續進行的調查以及更有針對性的研究顯示，宗教與更好的身心健康之間存在密切聯繫。當然，這並不意味着宗教應該被當作藥物來開處方，無論是作為其他既定治療的補充還是替代。選擇參與靈性活動是個人的決定，而宗教只是影響健康的眾多因素之一。儘管如此，現在是健康科學認真對待宗教並考慮它對身心有何益處的時候了。

背誦祈禱文、吟誦咒語和進行深度冥想以多種方式影響信徒。這些練習可以減緩呼吸並改善情緒狀態，對心血管系統有直接的積極影響。它們改變思維過程，為看似無望的情況注入樂觀感，這也與健康狀況的改善有關。

關於宗教實踐如何影響我們的生理機能，還有很多需要了解。但如果我們不願意接受這些數據，我們將無法識別它用來治癒的工具，其中一些很可能與特定的神學信仰是可分離的。

大衞·德斯特諾是東北大學的心理學教授，也是PRX播客“上帝如何運作：靈性背後的科學”的主持人。

刊登於2023年6月10日的印刷版，標題為“宗教對健康有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