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候承認了：銀行監管並不完全有效——《華爾街日報》

對美國官員而言，硅谷銀行事件似乎有個簡單的解決方案：將地區性銀行合併，並像監管大型銀行一樣嚴格監管它們。但該計劃的關鍵問題在於，瑞士信貸同樣以戲劇性方式倒閉了。

瑞士政府本月支持了一項議會調查（該國曆史上第五次），以審查該銀行被其主要競爭對手瑞銀集團收購的交易，預計最早將於下週一完成。這筆合併交易是在3月的第三個週末由官員們匆忙促成的，前提是如果不這樣做，大規模的存款外逃可能會在下週導致瑞士信貸倒閉。

這項調查可能會產生深遠影響。2008年金融危機後，全球監管機構採用了所謂的《巴塞爾協議III》框架來限制銀行的風險。在美國，特朗普政府放寬了對地區性銀行的規定，但現在這些漏洞將被堵上。此外，監管機構可能會將美國大型銀行的資本金要求提高約20%。

但如果瑞士信貸在超過所有監管目標的情況下仍瀕臨崩潰，這些規定又有什麼意義呢？

《巴塞爾協議III》本應讓高風險的銀行變成“無聊”的投資。更高的資本成本意味着更低的盈利能力，但可以忽略不計的倒閉風險也意味着更低的風險。其初衷是讓銀行股成為穩定的收入來源，幾乎就像公用事業股一樣。

然而，儘管發達國家銀行的股本回報率已從2000年代中期的15%降至類似公用事業的10%，但銀行業的波動性幾乎與科技行業相當。這表明投資者正在承擔相當大的風險。

瑞信就是例證。在官方介入前幾天，高管們聲稱其流動性覆蓋率為150%（即可出售高質量資產覆蓋30天資金外流的比例），遠高於100%的監管最低要求。披露給投資者的文件顯示，瑞士央行向其提供了總計700億瑞士法郎（約合770億美元）的兩輪緊急流動性支持。

即使儲户擠兑在一週內耗盡全部緩衝資金，理論上瑞信仍可通過出售資產吸收損失。去年11月出售約43億美元股票後，其年末核心資本比率達14.1%，在大型銀行中名列前茅。

西班牙人民銀行同樣在2017年官員動用處置權、將其以1歐元價格出售給桑坦德銀行前，符合流動性和資本比率要求。

兩起案例中，額外一級資本（AT1）債券均被清零，但瑞信事件尤為特殊——股權投資者並未血本無歸。AT1債券是歐洲當局2008年後設立的機制，當資本跌破監管水平時自動"內部紓困"銀行以維持運營。但現實中，它們已成為當局決定甩賣合規銀行時粉飾賬目的工具，即便問題出在流動性而非資本上。這成為昆鷹律師事務所協調債券持有人起訴瑞士監管機構的核心論點。

是時候承認《巴塞爾協議III》並未達到預期效果了。

或許一旦銀行聲譽受損至無法挽回的地步，再龐大的財務緩衝墊也無法阻止毀滅性的恐慌。更糟的是，每當監管比率被提高，它們就會成為新的警戒線——低於這個閾值就應當引發擔憂。銀行自願將資本維持在遠高於其個體監管要求的水平，而這些要求本身又高於《巴塞爾協議III》的標準。

另一種可能是，瑞信和西班牙人民銀行本可以繼續苟延殘喘，但監管機構認為這種狀態對金融穩定的威脅過大。若真如此，他們可能永遠不會讓《巴塞爾協議III》的保障機制完全發揮作用。儘管這些銀行因多年決策失誤已無盈利能力，但尚未達到資不抵債的狀態。

全球銀行體系比十五年前安全得多，但監管幹預的任意性給了投資者遠離銀行業的另一個理由——儘管估值已處於低位。歐洲銀行股仍以低於賬面價值的價格交易，而問題在2500億美元的AT1債券市場體現得最為明顯。景順AT1資本債券ETF的資產淨值較三個月前下跌了10%。

瑞士及全球的銀行監管專家正在研究是否需要修訂《巴塞爾協議III》。有人主張應提高監管比率，也有人認為應降低標準並賦予政府更廣泛的法律裁量權。流動性覆蓋率需要微調以更好反映存款基礎不穩定的風險。或許所有存款都該獲得保險保障。

目前情況清楚表明，投資者無法信任那些旨在展示銀行財務健康狀況的指標。這是一個系統性問題。

瑞銀集團將在未來幾天完成對競爭對手瑞士信貸的收購。照片：YUI MOK/ZUMA PRESS聯繫作者 Jon Sindreu，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6月9日印刷版，標題為《是時候承認銀行監管並不完全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