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糾結於如何在不再次徵召的情況下向烏克蘭增派部隊 - 《華爾街日報》

俄羅斯正採取一系列策略來利誘或強制男性參軍，目的是在不引發國內政治和社會摩擦的大規模動員情況下，加強其在烏克蘭的防禦力量。

在入侵烏克蘭15個月後，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面臨其指揮官們曾希望避免的問題：如何招募足夠兵力來應對這場逐漸演變為持久戰的衝突。為此，俄羅斯當局提供諸如加入他們所謂的“特別軍事行動”的簽約獎金等激勵措施，同時加大對逃避兵役者的懲罰力度。

隨着裝備西方先進武器的烏克蘭軍隊正進行旨在將俄軍驅逐出領土的反攻，莫斯科需要更多兵源。據美國估計，自去年12月以來，俄軍在烏克蘭的傷亡總數已達10萬人，其中2萬人陣亡。俄羅斯國防部長謝爾蓋·紹伊古去年9月稱有5937名俄軍士兵陣亡，但在今年1月和6月又公佈了其他戰場死亡人數，使總數達到6071人——這是俄羅斯官方最後一次提供的傷亡數據。

“傷亡數字相當大。他們必須補充兵員，”研究機構蘭德公司高級政策研究員達拉·馬西科特表示，“此外，部隊已精疲力竭。必須進行輪換。但他們沒有足夠人力來實現這一點。”

但追蹤克里姆林宮動向的分析人士指出，普京迫切希望避免激怒俄羅斯民眾。去年秋天，俄軍在烏克蘭戰場遭遇慘敗，促使普京動員約30萬預備役人員填補前線空缺，並挖掘一戰式的戰壕和防禦工事。

俄羅斯什利謝利堡，民眾參加一名軍人的葬禮。圖片來源：ANTON VAGANOV/REUTERS今年1月，俄羅斯國防部提出擴軍計劃，擬在2026年前將作戰部隊規模從目前的115萬人增至約150萬人。目前徵兵工作主要依靠激發民眾的愛國情懷，明確援引蘇聯在二戰中抗擊納粹德國的歷史記憶，同時提供高於平均水平的薪資和其他福利作為吸引條件。

各大城市鋪天蓋地的廣告牌和社交媒體廣告嚮應徵者許諾榮耀。國防部4月發起的視頻宣傳運動號召男性放棄出租車司機或保安等普通工作，通過簽約服役（起薪每月20.4萬盧布，約合2500美元，家屬可獲額外福利）來證明自己是"真男人"。

當局不時提高經濟激勵措施。沃羅涅日國立歌劇芭蕾舞劇院最近在Telegram頻道發佈的公告中提供了31.5萬盧布的額外簽約獎金，而從俄羅斯北部的烏赫塔到莫斯科附近的弗拉基米爾等地區，印在公用事業賬單上的廣告也提供了各種福利和補貼。

當俄羅斯人撥打122（羅斯托夫地區用於醫療預約的自動電話號碼）時，他們會聽到關於選項三的合同服役信息。選項四則提供有關動員和徵兵徵召的諮詢服務。

移動徵兵站已出現在莫斯科地鐵站和俄羅斯西部伏爾加河畔城市切博克薩里的集市上。

高級官員表示，這些努力正在取得成效。俄羅斯安全委員會副主席德米特里·梅德韋傑夫上個月在一次關於徵兵的會議上表示，自1月以來，已有超過11.7萬人簽署合同加入俄羅斯軍隊。上週，總統發言人德米特里·佩斯科夫告訴記者，普京被告知“每天都有大量公民表示希望簽訂合同服役”。

年輕男子在莫斯科地區徵兵辦公室附近登上一輛巴士。圖片來源：Artyom Geodakyan/Zuma Press但一直關注衝突進程的俄羅斯軍事分析人士對普京是否能在不再次下令動員的情況下集結足夠的軍隊進行持久戰表示懷疑。

他們表示，簽約獎金和誘人的薪水對抵消戰場上慘重損失的泄露報告作用不大，而日益嚴厲的鎮壓，包括對詆譭軍隊的人判處監禁，對爭取民眾支持這場戰役收效甚微。

軍事觀察員還指出，即便俄羅斯能徵召更多兵員投入持久戰，其軍隊既缺乏將新兵訓練為老兵的基礎設施，也面臨武器裝備短缺的問題。他們表示每10萬部隊至少需要1萬名經驗豐富的尉級軍官，而目前俄軍遠未達到這一標準。

分析人士稱，其結果是俄當局在擴大志願兵福利範圍的同時，正通過堵塞漏洞和取消豁免來擴充潛在兵源——無論這些人是否自願參軍。

“當局清楚看到2022年9月宣佈部分動員令時社會的整體反應…他們非常明白直接實施動員是危險的，“一直追蹤俄羅斯徵兵動態的人權活動家阿列克謝·普里亞尼什尼科夫表示，“社會反感強行抓壯丁的做法。現在他們改用這些狡猾的説服手段，我稱之為’準動員’。”

根據俄羅斯法律原本免服兵役的大學生成為新目標。部分高層政客提議，若大學生志願赴烏作戰，可給予學術休假，歸來後可繼續學業。

五月，普京簽署法案簡化在俄軍服役滿一年的外籍人士入籍程序。與此同時，國家杜馬議員提出議案，允許有犯罪記錄的公民自願參軍，但犯叛國罪、間諜罪和性侵等重罪者除外。

近期通過的一項法案允許軍方官員發佈網絡動員令，並加大對涉嫌逃避徵召者的懲處力度，這使得逃避被派往烏克蘭作戰變得更加困難。

“沒有人相信當局關於不會進行全面動員的聲明，“人權活動家普里亞尼什尼科夫表示。

克里姆林宮和俄羅斯國防部均未就莫斯科的徵兵工作進一步置評。

然而不安情緒顯而易見。據地方媒體報道，當俄羅斯西部加里寧格勒地區當局4月稱居民將開始接到國防部"正在積極招募"合同制軍人的電話通知時，他們不得不另發聲明強調簽約決定仍屬自願，並呼籲居民"保持冷靜”。

與此同時，瓦格納等私營安保公司正在彌補部分兵源缺口。俄羅斯部分大型企業——包括國有航天集團Roscosmos——現正招募戰鬥人員送往衝突地區。該公司上月公開號召民眾加入前線志願營，承諾提供"全套作戰裝備、經驗豐富的指揮官…以及服役期間對每位戰士的最高級別保障”。

對某些適齡男性而言，這可能比被徵入常規部隊更具吸引力。隨着俄羅斯本土近期接連遭遇莫斯科無人機襲擊及烏南親烏武裝滲透，政要名流和軍事專家要求擴大動員的呼聲正持續高漲。

民族主義政治家、前國家航天集團負責人德米特里·羅戈津明確表示，他認為有必要進行第二波動員，上個月在Telegram上寫道：“本應在12月進行…然後在3月進行第三次，以此類推。”

“戰壕裏的人不能在雨中、寒冷中、炮火下，帶着慢性疾病，沒有替換和輪換，“他寫道。“這是不對的。”

莫斯科的一個移動徵兵點宣傳俄羅斯軍隊的服務。照片：EVGENIA NOVOZHENINA/REUTERS寫信給安·M·西蒙斯，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6月10日印刷版，標題為《莫斯科哄騙、拉攏以提高軍隊人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