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因文化戰爭抵制活動低調處理多元化和可持續性議題——《華爾街日報》

近幾個季度，企業在財報電話會議中提及綠色和社會倡議的情況急劇減少，逆轉了過去幾年在部分投資者和保守派活動人士日益施壓下采取的更為高調的做法。

以電子簽名公司DocuSign為例，其首席財務官Cynthia Gaylor曾在2022年3月表示，公司在截至當年1月的財年實現了碳中和。即將於6月15日卸任CFO的Gaylor當時稱，公司正持續推進不遲於2050年實現淨零排放的目標。

此後該公司高管再未在財報電話會上提及可持續發展倡議、碳中和或淨零排放。DocuSign發言人未對高管為何迴避此類話題置評，但表示公司持續投資於環境、社會和治理項目，並定期向投資者和客户通報進展。

隨着反對聲浪因多方利益交匯而高漲——既有要求企業專注經營而非社會公益的投資者，也有借企業支持此類事業來動員"反覺醒"羣體的保守派團體及政界人士（例如近期因與Target和Bud Light的爭議，呼籲抵制公開支持LGBT羣體的品牌）——財務主管及其他高管在公開場合對環境及員工多元化舉措的討論已明顯減少。

麻省理工學院可持續發展高級講師傑森·傑伊表示：“最簡單的做法就是避開這類討論，轉而強調業務中其他不太具爭議性、更符合傳統商業指標的方面。”

根據金融研究平台AlphaSense的數據，從4月1日至6月5日，美股上市公司高管在575次財報電話會議中提及"環境、社會和治理"（ESG）、“多樣性、公平與包容”（DEI）或"可持續發展"的次數，較去年同期下降31%。這是該指標同比最大跌幅，也是連續第五個季度同比下降——此前在2020年5月喬治·弗洛伊德遭警察殺害事件後，相關討論和企業社會行動曾出現激增。

塔吉特百貨上月因遭遇抵制下架了部分驕傲月系列商品。圖為上月舊金山一家塔吉特門店的驕傲月展示區。圖片來源：賈斯汀·沙利文/蓋蒂圖片社AlphaSense指出，通常負責監督多元化和可持續發展工作的首席財務官們也在調整策略。4月1日至6月5日期間，美股上市公司CFO在93次財報電話中提及這些議題，較去年同期減少30%。

雖然這種"綠色沉默"現象可能是企業迴避爭議性議題的整體策略組成部分，但幾乎沒有跡象表明上市公司正在退出DEI員工培訓、減排等實質性行動。

企業仍定期自願發佈詳盡的可持續發展報告，披露温室氣體排放情況，並將高管薪酬部分與ESG指標掛鈎。各公司還忙於通過建立數據收集系統和管控未來合規成本，以應對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即將出台的新氣候披露要求。

此外，根據去年10月畢馬威發佈的調查，70%的美國首席執行官表示公司的ESG計劃提升了財務業績，較一年前的37%大幅增長。

儘管如此，部分投資者和倡導團體施加的壓力似乎已促使企業調整了面向分析師和投資者的宣傳策略。保守派智庫兼投資機構國家公共政策研究中心今年提出了約55項提案，較2022年的30項顯著增加。該智庫研究員斯科特·謝潑德表示，這些提案認為企業若在社會政治議題上未保持中立或未遵守反歧視法規，可能違背對股東的受託責任。

芯片製造商高通最後一次在財報電話會議中明確提及ESG議題是在2022年2月，當時首席財務官阿卡什·帕爾克希瓦拉表示公司剛發佈年度企業責任與ESG報告，其中概述了在環境可持續性、多元化和包容性等全公司目標方面的進展。

該公司在往期電話會議中頻繁討論這些議題，例如探討其全球淨零排放計劃或為聖地亞哥總部採購100%可再生太陽能的情況。高通未就置評請求作出回應。

餐包供應商Blue Apron最近一次提及ESG是在2022年11月，當時首席執行官琳達·芬德利表示公司持續關注ESG併發布了首份ESG報告。芬德利與前首席財務官蘭迪·格雷本此前曾大力宣傳公司的相關舉措。“當我們將起薪提高到每小時18美元時，這不僅是對ESG計劃的投資，更是一個明智的商業決策，“格雷本在2022年8月的電話會議中表示。

近幾個月來，該公司專注於改善流動性及精簡運營。上週五其宣佈將生產配送業務出售給為零售商供應餐食的FreshRealm公司。Blue Apron拒絕置評。

畢馬威美國ESG業務負責人羅伯·費舍爾指出，部分企業財報電話會議對ESG的沉默可能源於避免"漂綠"行為，即誇大可持續發展目標的樂觀預期。他表示，通過審慎披露公開信息，企業可規避違反現行及擬議的可持續發展報告要求。

美國個人投資者協會主席約翰·巴伊科夫斯基認為，高管們在財報電話中減少提及ESG頗具諷刺意味，因為未來披露規則本應對解決這些問題施加更大壓力。

“標準化的信息披露總體上有利於投資者，他們可以自由考量關鍵因素，“他説道，“如果首席財務官們在電話會議中迴避ESG議題，很可能是為了避免激化極端輿論。”

個人投資者詹姆斯·麥克裏奇表示，這種反彈還會削弱透明度，而這通常對投資者不利。他投資了近200家公司，其中大多數都主導着ESG項目。

“如果公司能反擊並解釋為什麼這是好事，那就太好了，“麥克裏奇在談到他們的ESG倡議時説。“我認為公司會更多地保持沉默，但他們將繼續推進這些倡議。”

代表養老基金和其他大型資金管理機構的機構投資者委員會(CII)對這股反彈沒有立場，但表示其美國資產所有者成員來自"藍州和紅州”，包括反彈勢頭強勁的州。CII支持對公司氣候風險和勞動力管理指標進行標準化披露。

CII執行董事艾米·博魯斯表示，美國機構投資者明白，他們投資組合中許多公司的高管對其可持續發展倡議保持沉默。她説，許多大型資產管理公司也面臨同樣的困境，他們在措辭上也更加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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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6月13日的印刷版，標題為《公司尋求避免反彈，迴避談論社會和綠色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