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經濟似乎步調不一——《華爾街日報》

就在上週的短短24小時內，全球三大經濟集團的央行做出了截然不同的決策：歐元區選擇加息，美國按兵不動，而中國則實施降息。投資者越來越難以理解全球經濟走勢——美聯儲遏制通脹的難度也可能隨之加大。

這種政策分化源於各經濟體日益遵循本土經濟節奏。歐洲已陷入技術性衰退，但央行預計通脹將持續。中國雖無通脹壓力，卻深受長期封控和房地產泡沫後遺症困擾。美國經濟表現意外強勁，通脹率大幅下降，但核心物價漲幅仍居高不下。

全球政策分化已引發匯率波動。人民幣今年走弱，這本應提升出口競爭力、抑制進口並提振經濟。但除非中國像2009年或2015年股市泡沫破裂後那樣實施全面刺激或干預，其市場仍保持獨立節奏。資本管制和資產國有化擔憂意味着中國資產尚未深度融入全球投資組合。

對美國投資者而言，歐洲動向更為關鍵。歐洲央行和將於下週議息的英國央行，如今在投資者眼中比美聯儲更顯鷹派。這推高了歐洲債券收益率，同時壓低了美元對歐元和英鎊的匯率。

這些舉措本身正是預期中會發生的事情。實行浮動匯率的全部意義在於讓央行能夠根據本國經濟面臨的問題自由設定利率。問題出在投資者對美元走弱的敏感性，以及由此帶來的信心連鎖提振效應。

美國人還不習慣用其他貨幣來考慮自己的投資。美元作為世界儲備貨幣的角色使其成為衡量價值和全球交易的標準。但美元仍然具有深遠影響，只是美國投資者常常忽視這一點。

對美聯儲來説，遏制通脹可能正變得越來越困難。圖片來源：Nathan Howard/Bloomberg News當美元升值時，美國人變得更富有，因為他們可以用同樣的錢購買更多的外國商品。但最近他們可能會感到更窮，因為美元和股票一直在朝相反的方向變動。歷史上，兩者僅在危機時期緊密關聯，當時美元作為避險資產被買入，而股票則因風險被拋售。2008年後，美元漲、股票跌的關係得到強化，而自2022年股市開始拋售以來，這種關聯甚至更強，美元的周度波動可以解釋標普500指數約一半的波動。

一種理解方式是，隨着美聯儲加息，美元在秋季之前大幅走強，這傷害了美國股市。但隨後歐洲央行和英國央行認真對待加息，美元開始走弱，美國股市的牛市就此啓動。

像歐洲人那樣看待美股，以歐元計價時，它們既未跌至通常定義的熊市標準20%，也未反彈至足以進入新牛市的水平。戲劇性變化在於匯率，而非股市本身。

這看似反常的結果給美聯儲帶來了更大挑戰。理論上，歐洲加息應抑制需求（包括對美出口商品需求），同時推高美國收益率——因部分投資者轉向更高收益的歐洲債券。這兩點本應衝擊美國經濟與股市。

但只要投資者堅持"美元與股票反向波動"的認知，僅美元走弱就足以讓美國股東感覺更富有，即便以外幣衡量的購買力未變。而感覺資金充裕的投資者往往會增加借貸與消費，從而支撐經濟——這與美聯儲期望的放緩完全背道而馳。美元貶值還提升了美國產品的競爭力，再次為經濟提供支撐。無需美聯儲出手，其他地區的加息反而可能助推美國經濟。

弱勢美元在其他地區同樣產生悖論效應。由於資本市場一體化，眾多國家和企業以美元借貸，全球大型投資者以美元計價思維運作，美元走弱會普遍提振市場情緒。以本幣計價的歐股及除中國外的新興市場漲幅，在美元疲軟期間幾乎與標普500指數同步。

即便各國經濟與央行政策分化，全球多數資本市場仍緊密聯動，共同受制於一個核心力量：美元。

寫信給詹姆斯·麥金託什，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6月17日印刷版，標題為《全球經濟看起來步調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