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馬克·麥卡錫是個科學人——《華爾街日報》
Lawrence Krauss
得知我的朋友科馬克·麥卡錫去世的消息,我感到震驚和悲痛。許多人可能不知道的是,儘管他在寫作界是超級巨星,但他常説自己的主要興趣是科學。
科馬克搬到新墨西哥州的聖達菲,特別是為了住在聖達菲研究所附近,這是一個科學智囊團,由科馬克的密友、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默裏·蓋爾曼幫助建立。科馬克在那裏有一間辦公室,參加科學講座,並經常與駐所科學家聊天。
我在聖達菲研究所的午餐室遇到了科馬克。在最初的寒暄之後,我問他,作為一個寫如此黑暗小説的作家,他是如何保持開朗的態度的。他的回答一直留在我心中:“我是個悲觀主義者,但這沒有理由要憂鬱!”這句話從那以後幫助我度過了許多時刻,我現在把它當作一種座右銘。
科馬克曾告訴我,他只讀科學雜誌和書籍,不讀文學作品,但鑑於他對文學的廣泛瞭解,我覺得這很難相信。不過,很明顯,他確實閲讀科學,並且理解得比大多數人更深。當與他討論粒子物理學的細節時,有時我會忘記他不是物理學家。
有一次,在閲讀了我的科學傳記《量子人:理查德·費曼的科學人生》的精裝本後,科馬克打電話給我説:“我認為這本書幾乎完美。你願意讓我為平裝本做校對,讓它變得完美嗎?”他刪除了所有的感嘆號和分號,説“英國文學中沒有它們的位置”。2011年這本書出版後,《紐約時報》發現了我這位不尋常的編輯,並寫了一篇題為《科馬克·麥卡錫,量子校對員》的短文。
多年來我一直請求科馬克接受採訪,去年他終於同意了。我和電影製作人古斯·霍爾沃達前往他在新墨西哥州的家中拜訪。科馬克向來言辭簡練,即使在最佳狀態下,也傾向於用單句回答採訪問題。
我們剛到,他就宣佈要立即外出午餐。我擔心的是科馬克餐後會疲倦——他不僅點了全套正餐,還喝了一杯瑪格麗塔。當我們返回時,僅剩幾小時日照,顯然這場對話將充滿挑戰。科馬克事先聲明不願談論寫作或文學,只探討科學,但我以他的新書《乘客》為切入點,提出了一系列關於科學、數學和哲學的問題。
其他困難接踵而至:沒有補光燈,刺眼的陽光在房間裏移動,迫使談話屢次中斷以調整沙發位置。那個下午異常艱難,但我珍視這段無可替代的經歷,能向世界再次展現他的思想是莫大的榮幸。
由此誕生的播客成為科馬克的最後一次訪談。我想他之所以接受,或許預感到這將是我們的最後對話。這位世人以某種方式瞭解,而我以另一種方式熟知的偉人,再次饋贈了美妙而慷慨的禮物。能稱他為友,我何其幸運。
克勞斯先生是理論物理學家,現任起源項目基金會主席,著有《知識的邊緣:宇宙未解之謎》。
科馬克·麥卡錫出席2009年11月16日在紐約舉行的《末日危途》首映式。照片:埃文·阿戈斯蒂尼/AGOEV/美聯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