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解未來自我的益處 - 《華爾街日報》

未來的你…還是你嗎？這似乎是一個奇怪的哲學問題。但如何看待未來的自己，將決定你最終做出的選擇是令人滿意還是可能後悔。

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在許多方面，我們傾向於將未來的自己視為他人，甚至是陌生人。試着想象你下一個生日，再想象20年後的生日。兩種情況你可能都會聯想到蛋糕、慶祝活動、家人朋友等典型元素。但前者你看到的是身臨其境的場景；而後者，和多數人一樣，你可能會把自己想象成一個獨立的人。

這種對未來自我的模糊認知不僅源於不可預測性。普林斯頓大學Emily Pronin在《人格與社會心理學雜誌》發表的研究中，讓大學生在食堂描述當前用餐或二十年後的用餐場景。結果發現，想象未來用餐的學生使用第三人稱"他/她"描述自己的概率是使用第一人稱"我"的四倍——彷彿他們是以旁觀者視角在觀察場景。

我在自己的研究中也得出類似結論。當人們思考未來自我時，大腦核磁共振成像顯示的神經活動模式，與他們思考陌生人時最為相似。這一發現已被其他研究團隊重複驗證，表明在大腦的認知中，未來的自己確實形同他人。

這對我們當前的行為可能產生重大影響。如果你將未來的自己視為另一個人，為什麼要為了那個陌生人而存錢、吃得更健康或更規律地鍛鍊呢？然而，正如哲學家德里克·帕菲特所説：“我們不應該對未來的自己做出對他人來説是錯誤的事情。“如果你將遙遠未來的自己的利益視為與現在自己更相似，你今天就更有可能做一些對明天有益的事情。

在我和其他人進行了超過15年的研究中，發現人們處於一個光譜上的某個位置：有些人感覺與未來的自己有更強的情感重疊，而另一些人則感覺較弱。這些差異可能會產生深遠的影響。在一個項目中，我的團隊調查了20至86歲的人，要求他們評估自己與10年後的自己的相似程度。參與者被呈現七對圓圈，從完全分離到幾乎完全重疊，並被要求選擇最能代表他們感知相似性的一組。只有大約一半的人相對接近。其餘的人選擇了中間或大部分到完全分離的選項。

在研究中，那些感覺與未來的自己有更多重疊的人積累了更多的金融資產。我們的發現，發表在《判斷與決策》雜誌上，顯示這些人的財富比那些低於典型水平的人多積累了約35%。即使在考慮了可能影響資產積累的其他因素，如年齡或教育背景後，這些結果仍然穩健。

我們與未來自我的關係遠不止於財務考量。在另一項研究中，塔雅·科恩、利·湯普森和我考察了人們對涉及經濟利益與道德顧慮之間權衡的商業困境的反應。我們發現，那些與未來自我相似度較高的人認可不道德策略的數量，僅為相似度較低人羣的一半左右。

此外，邁克爾·比克斯特及其同事在《PLOS One》期刊發表的論文中揭示，那些對自我未來感到更強聯繫和相似性的大學生更可能取得學業成功。相似度量表每提升一個等級，平均學分績點就會提高約0.1分。

與未來自我的關係對整體心理健康同樣重要。在約瑟夫·雷夫領導的項目中，我們分析了威斯康星大學"美國中年發展全國調查"的數據（涵蓋5000名20至75歲成年人）。研究發現，那些認為當前自我與未來自我特質高度重合的人，在完成初始調查10年後生活滿意度顯著更高。這種關聯對人生滿足感的影響，可與相對收入和教育背景等主要因素相提並論。

那麼，我們該如何更好地與未來自我建立友誼，更緊密地聯結彼此的命運？

首先，考慮一下慈善機構用來增加捐款的一種技巧：他們讓受助者更容易被識別。當慈善的潛在受益者被單獨列出時，人們更容易與他們產生共鳴，並通過他們的視角看世界。

我和我的同事們一直在嘗試通過我們稱之為“生動性干預”的方法來產生這種心理狀態。例如，我們發現，向人們展示他們年老、頭髮花白的形象——這些形象是在圖形藝術家和模擬衰老過程的算法的幫助下製作的——會增加他們為長期儲蓄的意願。在墨西哥對近5萬名退休賬户持有者進行的一項研究中，讓人們接觸這些圖像後，選擇額外存款的人數增加了16%。

在肯尼亞農村進行的類似實驗中，經濟學家安妮特·約翰和凱特·奧金要求數千名女性與她們未來的自己進行理論對話，作為一種可視化技術。然後，研究人員測試了這些女性採取具有長期利益的具體步驟的傾向。與對照組相比，研究中的參與者使用免費藥片對家庭飲用水進行氯化的可能性高出22%，在10周內定期儲蓄的傾向也增加了26%。

除了這種可視化練習，你還可以嘗試給未來的自己寫一封信，然後再以未來的自己的身份回信。正如千島悠田和安妮·威爾遜在2020年《自我與身份》雜誌上的研究所展示的那樣，當高中生參與這種“發送與回覆”練習時，他們與未來自己的相似感水平有所提升。

寫信和視覺化練習只是我們與未來自我及更遠未來建立聯繫的幾種方式，但這裏更重要的啓示顯而易見：如果我們能把遙遠的自己當作我們所愛、關心並願意支持的人來對待，我們就能開始為他們做出選擇，從而改善我們今天和明天的生活。

哈爾·赫什菲爾德是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安德森管理學院教授和行為科學家。本文改編自他的新書《你的未來自我：如何讓今天為明天創造更美好的生活》，由Little, Brown Spark出版社出版。

刊登於2023年6月17日印刷版，標題為《瞭解未來自我的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