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烏克蘭的攻勢可能是一場緩慢而代價高昂的消耗戰 - 《華爾街日報》

軍事正統理論認為，進攻方部隊在攻擊固守之敵時，應先進行空襲轟炸，繼之以壓倒性的地面進攻，在武裝直升機火力開路的掩護下推進。

烏克蘭卻不具備這種條件。

由於缺乏強大的空軍，基輔軍隊正在嘗試現代軍隊鮮敢挑戰的任務：驅逐俄軍——這些敵軍已花費數月時間構築工事，嚴陣以待烏克蘭醖釀已久的攻勢。

烏軍初期的挫敗表明，這場進攻將是漫長而血腥的消耗戰，而非去年夏末在哈爾科夫東北地區擊潰俄軍的翻版。

“這從來就不是易事，“外交政策研究所高級研究員羅伯·李表示。俄軍"已準備多時，他們從哈爾科夫的失敗中吸取了教訓。”

當前展開的這場近身肉搏戰，本質上是戰備實力的較量。自去年年中以來，雙方都在為這個關鍵節點集結武器、兵力和防禦工事。

烏克蘭從西方盟國獲得了價值數百億美元的先進武器裝備。與此同時，莫斯科徵召了逾20萬士兵，挖掘戰壕並構築火力點以阻擋烏軍。最重要的是，俄軍佈設了可能多達上百萬枚地雷，部分由移動發射器發射的佈雷火箭彈部署。

本月早些時候，一支配備美歐先進裝備的烏克蘭部隊誤入雷區，導致多輛坦克和裝甲戰車癱瘓。其他部隊則遭遇了俄羅斯武裝直升機及空地對地導彈的空中打擊。

由於試探性進攻受挫，近日烏軍指揮官在多處暫停推進以重新評估戰術。官員表示，至少部分受損車輛已被回收。

在缺乏制空權的情況下，烏克蘭試圖通過遠程打擊破壞俄軍補給與指揮控制中樞來削弱其戰鬥力，最近更動用了英國提供的"風暴陰影"巡航導彈。基輔去年曾憑藉這一戰術取得巨大成功，當時使用美製"海馬斯"車載火箭炮打擊俄軍節點，有效削弱了敵方戰力。

去年底，烏軍通過系統摧毀俄軍補給線，迫使只能通過脆弱橋樑獲得增援的守軍放棄赫爾松市。該城因地處兩河交匯處的特殊地形而成為俄軍軟肋，但圍攻仍耗時數月才告成功。當前烏軍目標不像赫爾松那樣易於攻取，這增加了作戰複雜度。

蘇格蘭聖安德魯斯大學戰略研究教授菲利普斯·奧布萊恩指出：“由於沒有制空權保護裝甲先鋒部隊強行突破，烏軍只有先耗盡俄軍力量才能實現防線突破，這是異常殘酷的階段。”

為了提高成功的幾率，烏克蘭一直在努力試探和測試俄羅斯的反應。最近幾周，基輔的部隊在前線各處發動攻擊，從俄羅斯城市別爾哥羅德跨越北部烏俄邊界，到托克馬克附近——這是俄羅斯佔領軍在烏克蘭南部的重要鐵路樞紐。烏克蘭指揮官週日表示，他們摧毀了克里米亞半島附近被佔領土上的一個俄羅斯大型彈藥庫，該半島是俄羅斯在2014年從烏克蘭奪取的。

烏克蘭還襲擊了巴赫穆特的俄羅斯軍隊，這座位於900英里長前線中心附近的城市，莫斯科花了近10個月的時間試圖攻佔。幾周前，當俄軍宣稱佔領市中心時，撤退到周圍高地的烏軍開始猛烈打擊他們。持續的戰鬥吸引了更多原本可能駐守防線的俄軍士兵。北約的分析師估計，俄羅斯在巴赫穆特周圍已遭受約10萬人的傷亡。

“巴赫穆特的俄方看起來非常、非常疲憊，如果不是精疲力盡的話，”一位高級北約官員説。

在其他地方，包括突擊隊在內的烏克蘭部隊正在尋找俄羅斯防禦的薄弱點。即使未能突破俄軍防線，這些推進也能幫助烏克蘭戰術家，因為它們會引發俄軍的反應。通過觀察俄軍的反應和響應部隊的來源，烏克蘭指揮官可以找到新的目標，用遠程武器進行打擊。西方軍事官員表示，俄軍之間的無線電通信也能幫助烏克蘭找到目標，並可能獲取戰場情報。

烏克蘭軍隊在巴赫穆特附近使用的坦克，該地區基輔方面一直試圖牽制並試探俄軍反應。圖片來源：利布科斯/美聯社不過西方官員表示，烏克蘭在疲勞度或士氣等人為因素上對俄羅斯守軍取得的任何優勢，都可能被俄方在實體防禦、空中力量或電子戰設備等優勢領域的實力所抵消。地雷可能成為俄羅斯特別有效的武器。

俄羅斯的地雷之所以致命，正是因為它們不需要人為干預，因此無論當地情況或部隊士氣如何都能發揮作用。它們難以探測，迫使進攻部隊放慢速度，使士兵和裝備暴露在攻擊之下。俄羅斯的許多地雷比烏克蘭及其盟友預期的更具爆炸力，這意味着它們造成的破壞比預期的更大。

“你需要非常詳細的情報才能知道每個雷區的位置，“北約一位高級官員説。“出去佈雷並不難。”

戰略家們表示，最終的戰鬥將歸結為哪一方的準備更充分。華盛頓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高級顧問馬克·坎西安將當前局勢比作二戰期間的庫爾斯克戰役，該俄羅斯城市靠近烏克蘭東部。1943年春天，進攻的納粹和防守的蘇聯都知道他們將在該地區某處對峙，雙方都做了準備。

坎西安表示，當德國發動攻勢時，顯然他們已經等待了太久，而蘇聯的軍力增長更為迅猛。莫斯科贏得了隨後爆發的這場史上最大規模的坦克戰役。

同樣地，基輔和莫斯科近幾個月來都在加強自身陣地，因此即將到來的戰鬥將檢驗"哪一方實力增長更快”。坎西安指出，雖然優勢可能屬於基輔，但他表示"我為庫爾斯克感到擔憂”。

週六，一名士兵在克雷明納鎮附近的前線陣地。圖片來源：阿納託利·斯捷潘諾夫/法新社/蓋蒂圖片社聯繫記者丹尼爾·邁克爾斯：[email protected]；伊莎貝爾·科爾斯：[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6月20日印刷版，標題為《基輔新戰役成敗繫於戰備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