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石油巨頭的新土地爭奪戰深入地下——《華爾街日報》

當代表油氣生產商西方石油公司的經紀人去年來到他位於休斯頓東部的鄉村地區時，丹尼斯·杜加特以為他們在開玩笑。

西方石油公司願意支付高額費用租賃的並非地表或礦產，而是杜加特750英畝農場及鄰居土地深處多孔的岩層。該公司計劃在那裏封存二氧化碳，這位69歲的牧場主兼治安官表示自己從未聽説過這種操作。

隨後能源巨頭雪佛龍前來提出更高報價，徹底説服了杜加特，並引發兩家公司在爭取當地土地所有者時的競標戰。杜加特最終與雪佛龍簽約；他的一些鄰居則選擇了西方石油。康菲石油和埃克森美孚據傳也在附近活動，杜加特表示有所耳聞。

經過競標戰後，丹尼斯·杜加特接受了雪佛龍在其牧場地下封存二氧化碳的開價。“我不完全明白他們在做什麼，“他説，“顯然這是很多油氣公司都感興趣的事情。”

這項技術就是碳封存——通過壓縮並將二氧化碳（這種温室氣體與全球大部分變暖排放有關）注入地底深處，使其退出大氣循環。國際能源署估計，若想在本世紀末避免氣温出現危險上升，到2050年全球每年需封存超過50億噸二氧化碳。

批評者指出，碳封存作為減排工具只是一種權宜之計，使企業得以逃避脱碳的艱難舉措。即便是眾多支持者也承認，碳封存成本過高，缺乏商業可行性。

化石燃料公司一直是該技術最積極的探索者之一，部分原因在於向枯竭油田注入二氧化碳數十年來已是提高產量的成熟方法。

如今，在去年美國通過鉅額碳捕集與封存補貼政策的激勵下，全球部分領先能源企業和新興初創公司正悄然展開地下資源爭奪戰。

埃克森美孚拒絕置評。其他公司承認在該地區的租賃活動，但拒絕詳細討論土地獲取策略。

目前焦點主要集中在得州科珀斯克里斯蒂市與新奧爾良之間約600英里長的墨西哥灣沿岸地帶。該地區密集分佈着煉油廠、化工廠等設施，使其成為美國工業二氧化碳最集中的排放源之一。

該區域不僅具備適宜封存二氧化碳的地質條件，還擁有現成管道網絡，可在排放設施與地下注入點之間輸送氣體。

行業高管透露，許多公司對租賃活動保密以防競爭對手抬價。據悉，企業支付每英畝數百至1000美元不等的簽約保證金，後續可能支付較小年費，並按每噸封存二氧化碳收取4美元及以上特許權使用費分成。

西方石油公司（Occidental）在3月宣佈，已在德克薩斯州三個縣租賃了5.5萬英畝土地用於碳封存，其中包括杜加特牧場所在的錢伯斯縣——該公司在德克薩斯州和路易斯安那州共獲得至少28.7萬英畝土地用於此目的。雪佛龍（Chevron）和兩家合作伙伴同月表示，僅在錢伯斯縣和鄰近的傑斐遜縣就租賃了10萬英畝土地用於碳封存，超過這兩個縣總土地面積的十分之一。

根據公開聲明，德克薩斯大學奧斯汀分校墨西哥灣沿岸碳中心研究碳捕獲與封存的蒂普·梅克爾（Tip Meckel）表示，各公司已在德克薩斯州和路易斯安那州租賃或計劃租賃約48萬英畝土地用於二氧化碳封存。他説，墨西哥灣近海租賃面積是這個數字的兩倍，一旦這些地區的二氧化碳封存聯邦規則確定，租賃面積可能會激增。

他説，為了使用丹尼斯·杜加特（Dennis Dugat）土地下的地層，雪佛龍預付給他每英畝數百美元。5月，美國能源部宣佈為九個二氧化碳封存項目提供2.42億美元資金，並指出仍有約20億美元待分配。各公司也渴望根據《通脹削減法案》獲得税收抵免。

第三代石油人查爾斯·弗裏奇（Charles Fridge）表示，在最熱門的地區，這種關注導致了一場爭奪土地權的熱潮，類似於石油和天然氣行業在2000年代中期頁岩繁榮初期所經歷的情況。弗裏奇在2019年將他的小型石油和天然氣公司轉向碳捕獲和封存，當時他的主要投資者決定退出化石燃料行業。

弗裏吉表示，他會出現在“會議室或餐桌旁，而座位還是温的”，因為競爭對手也在尋求租賃那塊土地。

可以肯定的是，一些最大規模的碳封存提案仍在研究中，例如埃克森美孚提出的耗資可能達1000億美元的休斯頓附近大型多公司碳捕集與封存中心。

這個行業太新了——目前美國僅批准了4口二氧化碳注入井（儘管有近100口正在審查中）——許多法律和監管細節尚未明確，從誰真正擁有儲存二氧化碳的岩石“孔隙空間”權利，到壓縮氣體從租賃區域滲入他人地下財產時的責任歸屬。

一些環保人士和地質學家警告説，我們可能無法完全理解將如此大量加壓氣體注入地下會發生什麼，如果泄漏足夠多的二氧化碳，意外泄漏可能是危險的，甚至是致命的。

在新奧爾良和巴吞魯日之間的路易斯安那州，一個備受矚目的項目計劃將二氧化碳注入一個熱門公園的湖底，引發了當地強烈反對，以至於州議員今年提出了一系列立法來阻止該項目並限制碳封存。大多數提案被否決，但一項加強監管並提高二氧化碳封存項目費用的法案獲得通過。

對丹尼斯·杜加特來説，碳封存的一個賣點是它不會妨礙他繼續用農場養牛。一些企業急於獲取地下空間，以至於在未充分核實地質條件是否合適的情況下就匆忙租賃土地，部分行業高管透露。

“現在的策略是：先搶佔資源，細節問題後續解決，“石油地質學家柯克·巴雷爾表示。他的巴雷爾能源公司正在德克薩斯州和路易斯安那州的四個地區集結土地所有者羣體，推進碳封存項目。

由弗裏奇創立的碳捕集與封存初創企業Verde CO2總部位於休斯頓，該公司專門物色靠近工業區和二氧化碳輸送管道的農村地帶。這些區域需具備深層多孔岩層以灌注液態二氧化碳，並覆蓋着防止氣體泄漏的不透水岩層。

Verde會篩除存在老舊化石燃料鑽井孔（存在泄漏風險）的區域，以及他人擁有油氣開採權的土地——這些權益可能導致後續法律糾紛。

在杜加特牧場所在的墨西哥灣沿岸區域地圖上，Verde用紅色大橢圓標註"規避區域”，同時以彩色區塊標出優先目標土地。

錢伯斯縣的農場位於墨西哥灣沿岸規劃用於二氧化碳封存的帶狀區域。為獲取這些熱門地塊，大公司主要依賴被稱為"土地經紀人"的獨立中介，這些人傳統上通過協商油氣井租賃合約謀生。規模較小的Verde則多親力親為，弗裏奇與公司總裁喬恩·格里默通過燒烤聚餐形式與地主洽談。

杜加特家族自19世紀50年代起就在該地區擁有土地，他表示喜歡碳封存的想法，因為這能讓他繼續將農場用於養牛和種植乾草。

他説自己從雪佛龍公司獲得了每英畝數百美元的預付款；他的一位鄰居表示選擇西方石油公司是因為對方承諾付款更快。

“他們投入了大量資金，“杜加特説，“每個人都在試圖搶佔先機。”

聯繫弗雷德·德沃夏克請致信 [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