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裝修夢想之家?為拍賣會上發現的物品留出空間 - 《華爾街日報》
Sarah Medford | Photography by Stephen Kent Johnson
安德魯·希爾(Andrew Shear)最初心儀的一款高級腕錶是勞力士潛航者型(Rolex Submariner)。“我記得在一家店裏看到過一塊老款,當時覺得它簡直太棒、太酷了,“他説,“它所代表的意義、歷史、外觀都令人着迷。”
儘管那時他只學了兩三年游泳(當時8歲,與父母住在曼哈頓上西區),根本不需要配備旋轉刻度外圈和夜光顯示功能(這些設計本是為提升水下可視性)的潛水錶,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熱情。
設計師與客户在紐約Patrick Parrish畫廊邂逅了一幅"馬克·羅斯科風格"的麻布畫作,卡皮託如此描述道。18歲那年,他終於購得一塊古董勞力士。如今37歲的希爾已成為專業腕錶經銷商,隨時可以帶着一籮筐各不相同的潛航者型去游泳。據他估算,如今超過半數的客户都是"永遠在尋覓下一塊表"的活躍藏家。
他帶來了好消息:與藝術品、汽車、傢俱等資產不同,“古董腕錶確實具有極強流動性”。近期市場報告顯示,其保值性同樣堅挺——過去三年間,古董勞力士與百達翡麗的價值持續攀升,漲幅遠超通脹水平。“我在股市也有些投資,“希爾説,“但我經常自問圖什麼。”
“我依然樂在其中,“談及個人收藏時他表示,“最迷人的永遠是追尋的過程。”
客廳裏,一把法國50年代俱樂部椅和Royère鐵藝桌與Kapito設計的羊皮紙覆蓋咖啡桌相鄰,旁邊還掛着一幅Jean Dubuffet的畫作。希爾的妻子米蘭達·哈默是一名營養師,他們對房地產也有同樣的感覺。他們一直關注着房地產市場,因此當上西區一棟戰前建築中有一套公寓出售時——這是他們長久以來所向往的——他們立刻出手。他們在2020年完成了交易,這個五口之家於去年冬天搬了進去。
儘管前門外黑色SUV不斷增多,但新家內部的空間——高天花板、人字形地板和以乳白色系粉刷的牆壁——彷彿凝聚了近一個世紀前的風貌,那時古典主義正演變為現代主義,而19世紀品味的雜亂無章終於被時代的潮流沖刷殆盡。這種既嚴謹又富有情感的設計風格已成為曼哈頓設計師Alyssa Kapito的標誌。作為文藝復興藝術的研究者和拍賣行業的資深人士,Kapito採用高度形式化、研究驅動的裝飾手法,這正是希爾特別青睞她的重要原因。這種老派作風在當代已近乎絕跡。
餐廳牆壁採用羊皮紙質感塗料,搭配草編鑲嵌櫥櫃,營造出鮮明的1930年代氛圍。餐椅是丹麥設計師Ole Wanscher的作品,枝形吊燈則是通過拍賣購得的Jean Royère設計。“有些設計師走進一個空間,十分鐘後離開時,腦海中已完全設計好方案,因為他們反覆使用相同的元素,”36歲的卡皮託説,“但這裏並非如此。從一開始,我們就為拍賣會上可能發現的物品預留了空間。”
這種策略對希爾來説並不陌生——他的父親曾是19世紀民間藝術到機械時代燈具等美國古董經銷商兼收藏家。作為古董商的兒子,他早已習以為常。“可能某天沙發突然消失,”他説,“或者次日房間變成倉庫,堆滿香蕉箱。後者大概就是我成為極簡主義者的原因。”
兩件復古藏品——瑞典黃銅吊燈與Maison Leleu矮几——為這間全新設計的裂紋橡木飾面書房增添獨特韻味。因此,這對夫婦計劃只帶少量物品入住新公寓:幾幅畫作、幾把復古讓·普魯維餐椅、瑞士裔法國設計師迭戈·賈科梅蒂創作的掌心大小青銅青蛙(希爾在拍賣會所得)。
但在確定要添置什麼之前,他們先達成共識必須移除什麼:石板。整個公寓地面鋪滿了這種材質,從前廳一直延伸到後方卧室(這套典型七房公寓在1980年代被莫名改造成閣樓式空間,卧室是少數保留明確功能的區域)。據他們的曼哈頓建築師約翰·B·默裏描述,改造前的公寓如同獨角獸般罕見——戰前建築卻"毫無結構邏輯與功能規劃”。默裏以年輕家庭需求為導向進行修復,將三個6歲以下孩子的卧室分佈在主卧兩側,並在門廳遠端增設雪茄盒式書房。
卡皮託為主卧室設計了一張帶有集成邊桌和牀頭板的牀。新冠疫情導致的延誤給了卡皮託充足的購物時間。雖然國際旅行是不可能的,但她不停地聯繫經銷商查看庫存。歐洲拍賣目錄開始堆積在希爾的桌子上。
當一套三件讓·魯瓦埃設計的鍍金鐵框玻璃面嵌套桌在紐約佳士得拍賣時,希爾和卡皮託都迅速行動。這些桌子狀況極佳;賣家是一位知名的紐約收藏家,大約二十年前在巴黎購得。希爾做了一些研究並設定了最高出價,但後來還是超出了。他承認,即使對於經常在拍賣會上買賣的專業人士來説,傢俱拍賣有時也讓他感到心痛。
馬克斯·英格拉德為豐塔納藝術設計的玻璃吊燈照亮了一個藍色吧枱。“也許為家裏買東西時會更難一些,”他説道,“我的意思是,雖然通常很刺激。但購買起來很難。如果你錯過了,你會感到難過。但出價過高也不是什麼好感覺。”
如果説拍賣出價有時讓他感到緊張,那麼應對幾乎癱瘓的跨大西洋供應鏈幾乎讓他的室內設計師崩潰。卡皮託從巴黎的一位經銷商那裏購買了一對1940年代的安德烈·索爾奈扶手椅幾周後,得知相關的板條箱已經空運。空運了——然後消失了。
為打造實用的家庭廚房,卡皮託設計了一張簡約餐桌,搭配復古的讓·普魯威椅和紐約Dienst & Dotter畫廊的波爾·亨寧森琥珀色吊燈。“那簡直是個大事件,“卡皮託説着,聲調逐漸升高,“貨運公司肯定以為箱子裏裝着屍體,因為我一直在尖叫’你們必須找到這些東西!'”
去年冬天當家具終於安裝完畢——包括經過幾天瘋狂搜尋才找到的索奈椅——在卡皮託的協助下,希爾欣喜地看着這些精心挑選的物件各得其所:羅耶爾的邊椅配着摺疊書桌;沃爾夫岡·勞伯斯海默的鋼製書櫃立在客廳角落。
為了讓女兒卧室與公寓的中世紀主題呼應,卡皮託以讓·羅耶爾風格設計了駝背牀;左側擺放着設計師的Croisillon椅。主卧空白的牆面略顯冷清,像宴會上的空盤子。“他們計劃在那裏添置些東西,“卡皮託對着空白處點頭道,“但不必着急。“在她看來,享受過程是收藏家的必修課,留白意味着無限可能。這無疑也是商業智慧。“公寓雖已完工,但我們仍在尋覓,“她説。
一把讓·羅耶爾設計的原裝牛皮軟墊邊椅,放置在建築師約翰·B·默裏為客廳設計的摺疊書桌旁。就謝爾而言,他現在認為自己是一名傢俱收藏家。“知道必要時可以轉手賣掉一件藏品讓我感到安心,“他説,同時指出有幾件他永遠不會放棄——比如他的賈科梅蒂青蛙雕塑。
“我不太考慮升值問題,那會讓我變成傢俱商販,這不是我追求的,“他説,“最終這會變成數字遊戲,而結果往往不盡如人意。我只想擁有那些能讓我真正享受生活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