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能依靠莫迪的印度嗎？——《華爾街日報》

週四白宮為印度總理納倫德拉·莫迪舉行的國宴充滿象徵意義。這位曾因擔任古吉拉特邦首席部長期間發生反穆斯林騷亂而被美國禁止入境（2005至2014年）的政治人物，如今將受到自由世界領袖的盛情款待。

華盛頓為莫迪鋪開紅地毯的舉動，似乎為美印關係的爭論畫上了句點：兩國對中國的共同擔憂壓過了對印度民主倒退的憂慮。但這些外交成果能否持久？

莫迪執政期間，印度將反對派領袖拉胡爾·甘地逐出議會，在英國廣播公司播出國內禁播的莫迪負面紀錄片後以税務稽查手段施壓，並始終拒絕譴責普京對烏克蘭的入侵。儘管如此，印度仍是地緣政治中不容忽視的重要存在——全球人口第一大國，擁有世界第二大規模軍隊和第五大經濟體。

莫迪向華盛頓強化了這種價值體現。相比前任，他更積極深化與美國的防務合作，並推動重啓美日澳印"四方安全對話"機制。兩國在能源、高科技研發、氣候變化等領域的合作也日益緊密。

與此同時，印度與中國的關係因喜馬拉雅邊境爭端而受損。自三年前衝突導致20名印度士兵和至少4名中國軍人死亡以來，數萬印中軍隊持續對峙，未見緩和跡象。這一切使新德里成為美國遏制北京成為亞洲霸主戰略中極具吸引力的合作伙伴。

此外，440萬印度裔美國人羣體影響力與日俱增。週四上午，數千人（主要為印裔）在白宮南草坪的陰雲下迎接莫迪。國宴讓拜登得以回饋金主，並鞏固他在美國最傾向民主黨的選民羣體之一中的支持率。

但莫迪的長期政策實則損害了雙邊關係。週三公佈的皮尤民調顯示，雖然超半數美國人對印度抱有好感，但對莫迪本人認可度有限：40%美國人從未聽聞其名；在知曉他的人羣中，37%對其"正確決策能力缺乏信心"，僅21%表示信任。

長遠來看，印度制衡中國的價值取決於其能否解決經濟疲軟與國內動盪問題。莫迪執政期間，中印經濟差距持續擴大——1990年兩國人均收入尚處同一水平，到2014年其就職時中國已是印度的4.9倍。世界銀行數據顯示，2021年中國人均收入（約12,550美元）達印度（2,250美元）的5.6倍。印度無需在經濟體量上匹敵中國即可在喜馬拉雅邊境形成挑戰，但若經濟技術差距持續擴大，長期對抗或將難以為繼，削弱新德里對華盛頓的核心戰略價值。

印度在全球舞台上扮演更重要角色的能力，同樣取決於其控制國內衝突的能力。莫迪就任總理九年後，在印度人口最稠密的地區仍保持着強大的號召力。晨間諮詢公司的一項民意調查定期顯示，莫迪在其追蹤的22位全球領導人中擁有最高的支持率。但印度人民黨高調的印度教民族主義對佔印度人口五分之一的非印度教徒幾乎沒有吸引力。近年來，以穆斯林為主的克什米爾、錫克教徒為主的旁遮普以及擁有大量基督教少數羣體的東北部曼尼普爾邦都爆發了騷亂。

印度向非自由主義傾斜的態勢動搖了美國應與印度深化關係的曾經穩固的兩黨共識。週二，超過70名民主黨國會議員聯名致信拜登總統，信中重申了對美印關係的支持，但也要求總統就宗教不容忍、新聞自由萎縮及頻繁斷網等"關切領域"提出質詢。美國和平研究所南亞學者丹尼爾·馬基在《外交事務》雜誌上上週撰文指出，美印之間"共同價值觀的基本概念"已"變得近乎虛幻"。

印度是一個重要的國家，拜登政府尋求與其建立更緊密的關係是正確的。但除非莫迪能找到縮小與中國差距並平等對待所有印度人的方法，否則美國對印度的押注能否持久仍存疑問。

印度總理納倫德拉·莫迪6月21日在弗吉尼亞州亞歷山大市發表演講。圖片來源：曼德爾·南安/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刊載於2023年6月23日印刷版，標題為《美國能依賴莫迪領導的印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