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田"易落淚總裁"對電動車踩下剎車 - 《華爾街日報》

日本豐田市——豐田章男又哭了。

在本月初的豐田汽車年度股東大會上，這位掌舵車企多年的領導者回憶起早年執掌公司時遭其他高管輕視的經歷——以及這段經歷如何讓他與基層員工建立起深厚情誼時，突然哽咽落淚。

“作為社長的兒子，我成了大家避之不及的存在——一個不可觸碰的存在，“豐田談及自己初掌公司大權時説道。“在那段時期支持我的是基層工作者，“他強忍淚水停頓片刻後説道。

67歲的豐田章男已將"股東大會落淚"變成了傳統。他稱這是"一年一度照鏡子重新審視自我"的儀式。這位自稱"易淚社長"的動情時刻，展現出的自我形象與外界對汽車王朝繼承者的固有認知截然不同。

豐田章男的祖父豐田喜一郎創立了這家如今全球銷量第一的車企。其父豐田章一郎（近日以97歲高齡離世）曾執掌公司十年。

但據豐田章男所述，2009年經歷數任外姓掌門後他接任社長時，並未獲得"正統繼承人加冕"的禮遇。他在今年股東大會上回憶當時"感到所有人都不需要我"時再度落淚。“我的心碎過很多次，不止一兩次想過放棄，“他説道。

豐田章男將自己視為與貶低精英對抗的形象，這反映了他如今談論汽車世界向電動汽車轉型時的態度。去年12月，豐田章男表示他正在為汽車行業中質疑"將電動車作為消費者唯一選擇是否合理"的"沉默大多數"發聲。

他補充説，由於來自支持電動車陣營的壓力，許多人對電動車的保留意見猶豫不決。

豐田章男表示，正是這種被歧視的經歷教會他傾聽這類意見渠道。

今年4月，豐田章男轉任豐田汽車會長職務，將社長職位交給53歲的佐藤恆治——這位曾執掌豐田賽車運動部門及雷克薩斯豪華品牌的前任高管。

2009年豐田章男初任社長時，全球金融危機正重創豐田的銷售與利潤。當時豐田還深陷車輛意外加速等問題的漩渦。

2009年豐田章男（中）被提名豐田汽車社長時的場景。圖片來源：Junko Kimura/Getty Images豐田章男在任期初期便着手整頓，開始清理他認為是前任過快擴張導致的問題。他削減成本，並開始扭轉在他看來過於官僚的文化——當時日本總部那些足不出户的高管們正在規劃着放之四海皆準的全球車型。

豐田章男推出了多款針對區域需求定製的汽車，例如為新興市場開發的平價卡車系列，並擴大了豐田的全球業務版圖。公司在他上任首年便扭虧為盈，此後持續增長。

在此期間，他毫不掩飾對賽道的熱愛和駕駛的觸覺快感，與賽車手、機械師交談或駕駛高性能車特技表演時顯得尤為放鬆。

豐田章男在社長任內常提及自己對汽油味和引擎聲的痴迷。當這份熱愛與減排壓力碰撞時，這家車企選擇以他熱衷推廣的氫燃料發動機技術應對，攜該技術參與多項賽事。

在股東大會之外，豐田章男曾多次公開落淚，包括2010年大規模召回期間與美國經銷商的會面。這次會面被認為展現了他解決問題的誠意與決心。

2020年，當公司頂住疫情衝擊實現財年盈利預期時，他再度哽咽。“社長是孤獨的職務，“他當年對股東們坦言，“但我逆主流而行，終究取得了進展。”

在公司外部，豐田章男再次感受到精英階層對其所代表常識理念的蔑視。這次的壓力來自監管機構、環保團體以及部分斯堪的納維亞、紐約和加州等地股東。

在6月14日的豐田年度股東大會上，多家歐美基金試圖罷免豐田章男的董事職務。這些基金以公司治理問題為由，並指責他在阻礙豐田全面轉向電動車的過程中發揮了關鍵作用。

豐田章男以85%的得票率輕鬆連任董事長，但支持率較上年同期的96%有所下降。

豐田章男主張採取他所謂的"更務實策略”，即提供多種環保車型。儘管公司正在加速電動車佈局，但仍計劃繼續為消費者提供混動和氫能源車型。這與本田、通用等宣佈全面電動化時間表的車企形成鮮明對比。

今年1月車展期間，豐田章男表示他始終考慮充電設施不完善、電力依賴化石燃料地區的消費者需求。

“某些團體正試圖以環保之名謀取利益，“豐田章男表示。作為跨國企業掌門人，我的主張"基於全球多個市場用户的現實情況”。

紐約市審計長布拉德·蘭德表示，他投反對票是為向豐田管理層傳遞信號。蘭德認為，在豐田章男領導下，豐田"正在釋放抵制能源轉型的信號”。

展望未來，觀察家普遍認為豐田章男之子大輔將承擔更重要角色。這位30多歲的少壯派目前已在豐田重要部門擔任要職。

與此同時，豐田章男承諾將指導新任總裁佐藤恆治履行其職責。

“我收到了豐田董事長的一條建議：擔任豐田總裁是孤獨且非常艱難的，“佐藤在股東大會上説道。

接着輪到佐藤強忍淚水。

“我絕對不希望你有我那樣的繼任經歷，“佐藤轉述豐田章男的話説，“你有很多盟友。你並不孤單。”

2021年，豐田章男在電動汽車戰略簡報會上。他通過不設定全面電動化時間表，使豐田與競爭對手區別開來。圖片來源：behrouz mehri/法新社/蓋蒂圖片社Chieko Tsuneoka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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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6月24日印刷版，標題為《踩下電動汽車剎車的淚目汽車高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