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號潛水器公司與航空航天巨頭建立合作關係——華爾街日報

就在計劃五月下潛泰坦尼克號前夕，《旅遊週刊》主編阿尼·韋斯曼表示感到不安，並向深海旅遊公司OceanGate Expeditions的首席執行官斯托克頓·拉什表達了擔憂。

拉什曾告訴韋斯曼，潛水器"泰坦"號採用了他以折扣價購得的碳纖維材料建造。在抽着雪茄的間隙，拉什表示使用這種材料沒有問題，並稱製造業和航空航天巨頭波音公司及美國宇航局參與了"泰坦"號的設計，韋斯曼回憶道。

本週，在"泰坦"號另一次探索著名沉船的潛水任務中失聯後——這場以悲劇告終的探險導致潛水器內爆，拉什與其他四名乘員遇難——波音公司對其參與程度給出了不同説法。

“波音並非’泰坦’號合作伙伴，也未參與其設計或建造，“該公司在聲明中表示。

韋斯曼與拉什的對話揭示了OceanGate發展歷程的一個側面：這家總部位於華盛頓州埃弗雷特的私營企業，在試圖打造極限深海旅遊品牌的過程中，曾積極尋求與知名企業和科研機構建立合作關係。

但這些合作往往名不副實。

OceanGate與華盛頓大學應用物理實驗室的合作協議本欲建造一艘碳纖維潛水器——即"泰坦"號的前身。但據校方及該潛水器前所有者透露，最終成果卻是用葡萄牙海岸外亞速爾羣島一艘閒置潛水器改造的鋼製船體。

據海洋之門公司和美國宇航局（NASA）表示，雙方的合作關係從最初NASA協助製造泰坦號潛水器外殼的計劃，逐漸轉變為僅通過視頻提供諮詢。

而波音公司稱，海洋之門及其CEO斯托克頓·拉什誇大了與各方的合作深度。

當《華爾街日報》就這些合作關係——包括魏斯曼描述的波音公司相關情況——進行問詢時，海洋之門發言人拒絕置評。該報還詢問了泰坦號所用碳纖維材料及早期潛水器"獨眼巨人號"的開發細節，海洋之門同樣未予回應。

魏斯曼曾被選中參與泰坦尼克號潛水任務，後因惡劣天氣取消，他本週撰文記述了這段經歷。

2018年，海洋之門CEO斯托克頓·拉什站在公司"獨眼巨人1號"潛水器上。圖片來源：Alan Berner/《西雅圖時報》/美聯社魏斯曼向《華爾街日報》透露：“拉什曾炫耀他以超低價從波音購得這批碳纖維，因為材料已過航空使用期限。“這讓他心生疑慮。

“我直言’這聽起來不太妥當’，“魏斯曼回憶道，“他卻説’聽着，這可是我與波音、NASA和華盛頓大學共同研發的成果’。”

波音公司在聲明中強調：“經查無任何向海洋之門或其CEO出售複合材料的記錄。”

海洋之門的董事會成員包括一位前NASA宇航員。2020年，海洋之門表示，位於阿拉巴馬州亨茨維爾的NASA馬歇爾太空飛行中心將作為新型航空航天級船體開發和製造的完成地。去年三月，海洋之門稱在泰坦號的開發和製造過程中，他們一直與NASA工程師保持諮詢。

NASA表示，其工程師遠程參與了這些交流，部分原因是由於新冠疫情。該機構稱並未為泰坦號進行測試或製造，也未對該項目提供任何批准，因為海洋之門是技術權威。

泰坦號，本週內爆的潛水器，2021年正在前往潛水地點。圖片來源：海洋之門探險隊領導NASA歷史性冥王星任務的科學家艾倫·斯特恩去年夏天免費乘坐了泰坦號。他表示自己並非材料科學家，但檢查了海洋之門的安全記錄，並與之前潛水的乘客進行了交談。

“如果我看到任何讓我擔憂的事情，我肯定會直接説不去，”斯特恩説。

早在建造泰坦號之前，海洋之門就着手建造了一個不會潛得那麼深的先驅潛水器，但同樣採用了碳纖維船體。這種材料比鋼或鈦輕得多，並且可以製造來承受極端壓力，例如飛機機翼的前緣。

2013年5月，海洋之門公司宣佈與華盛頓大學合作開發新型潛水器，該潛水器可下潛近1萬英尺（略低於泰坦尼克號殘骸深度），並將採用"尖端建築材料和輕量化設計”。

同年8月，海洋之門表示已完成"獨眼巨人"號碳纖維船體的初步設計。根據與波音公司簽訂的合同，海洋之門、波音及大學實驗室共同驗證了基礎船體設計。

該潛水器原計劃2016年投入商用，後續版本設計下潛深度將翻倍（遠超泰坦尼克號深度），預計同年晚些問世。公司與華盛頓大學聲明，校方項目資金來自海洋之門提供的500萬美元資助。

華盛頓大學本週聲明稱：“雙方終止合作前，實際僅完成價值65萬美元的工作。“校方未説明合作終止原因，並強調未參與"泰坦"號潛水器的研發。

2016年海洋之門CEO兼聯合創始人斯托克頓·拉什進行海底探索演講。圖片來源：比爾·西克斯/美聯社校方表示，此次合作確實研製出可下潛500米的鋼製潛水器。週三當搜救隊尋找"泰坦"號時，校方更新了官網上一篇近十年前的文章，明確指出這款鋼製潛水器是雙方合作的成果。

這艘潛水器似乎是名為"盧拉"號船隻的改裝版本。據總部位於亞速爾羣島的非營利海洋研究機構Rebikoff-Niggeler基金會負責人克爾斯滕和約阿希姆·雅各布森透露，OceanGate公司於2013年1月宣佈收購該船隻，實際交易發生在2012年。他們表示，當時這艘船已閒置兩年，需要進行大規模整修。

“多年後通過OceanGate在YouTube發佈的視頻，我們震驚地發現盧拉號被改造成了’獨眼巨人’號（從三人潛艇變為五人潛艇），這些重大改裝不僅沒有提升安全性，反而降低了安全係數，“雅各布森夫婦在郵件中表示。

OceanGate公司的"泰坦"號去年執行泰坦尼克號探訪任務時。圖片來源：亞歷克斯·韋貝爾2018年，包括雅各布森夫婦在內的潛水器行業專家曾聯名致信OceanGate，對"泰坦"號未經獨立安全認證表示擔憂，並警告該潛水器存在災難性故障風險。

OceanGate在2019年的博客中回應稱，外部審查流程因需多年審批週期可能阻礙創新，公司通過船體監測技術和嚴格安全規程來降低風險。

“泰坦"號的災難性事故使碳纖維船體材料的應用引發廣泛關注。目前多數科研或探險用潛水器採用鈦合金或高強度鋼製造，這兩種材料更重且需要更大支援船進行投放。多位材料學專家指出，碳纖維材料在多次下潛後易產生疲勞，在高壓環境下易受微小裂痕或缺口影響。

道格·卡梅倫和科斯塔斯·帕里斯對本文亦有貢獻。

聯繫喬恩·坎普，郵箱：[email protected]，聯繫埃裏克·尼勒，郵箱：[email protected]，聯繫斯科特·卡爾弗特，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6月24日印刷版，標題為《潛艇公司與航空航天業關係存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