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正拖累歐洲經濟——《華爾街日報》

印刷機制造商海德堡公司正在考慮將部分業務轉移到北美，該公司在巴登-符騰堡州運營着這家工廠，這是德國企業中的一員。照片：烏韋·安斯帕赫/祖瑪通訊社這個歐洲最大的國家及其主要增長引擎，如今已成為其經濟的最大拖累。

德國經濟疲軟的核心在於其對製造業的高度依賴，這一經濟特徵如今正被許多西方政府效仿，他們試圖通過產業戰略來保護或培育本國龍頭企業。

在過去的經濟危機中，德國可以依靠其工廠，利用全球對德國製造產品永不滿足的需求來擺脱任何衰退。但短期和結構性問題的交織意味着這種情況已不復存在。

去年能源價格的急劇上漲使得商品生產更加昂貴。隨着全球通脹和利率上升，外國消費者並不總能承受更高的價格標籤。

“在全球需求疲軟的時期，德國作為一個生產基地根本不具備競爭力，“化學品公司朗盛的首席執行官馬蒂亞斯·扎赫特説，該公司週一下調了今年的利潤預期。

當俄羅斯去年入侵烏克蘭並開始限制供應時，能源密集型製造商受到的打擊尤為嚴重，俄羅斯在2021年佔德國天然氣進口總量的一半以上。

德國製造業中能源密集型領域的4月產量同比下降12.9%。而整個歐元區的工廠產出較上年同期略有增長。

另一大疲軟因素是中國——德國企業的重要市場。由於去年大部分時間深陷疫情防控封鎖，重啓後經濟復甦又弱於預期，中國未能像過去那樣提供強勁支撐。

德國是二十國集團中除俄羅斯外，唯一在2023年前三個月出現GDP同比下滑的國家，當季經濟萎縮0.5%。同期美國GDP增長1.6%。德國經濟疲軟是導致歐元區年初陷入衰退的因素之一。

德國工業競爭力下滑並非全因俄羅斯。該國還面臨深層結構性挑戰：包括向可再生能源轉型的高昂成本、全球供應鏈重組，以及技術工人短缺——這些都導致本土生產難度加大、成本攀升。

德國最大化工企業巴斯夫宣佈將關閉路德維希港大型工廠，計劃將產能轉移至比利時、法國等地。

德國工業聯合會對400家中小企業的調查顯示，4月底至5月初期間，16%的企業已開始將部分生產和崗位遷往海外，另有30%正考慮採取類似行動。

巴斯夫表示，在關閉路德維希港化工基地部分設施的同時，會將部分業務轉移至德國境外。圖片來源：Michael Probst/Associated Press擁有龐大且增長更快的市場的美國是一個顯而易見的選擇。

“我們清楚地看到了將價值創造轉移到北美的機會，”德國印刷和包裝機械製造商海德堡的首席執行官Ludwin Monz説。“這顯然在我們的考慮之中。”

受美元走強和美國包裝商品消費激增的推動，該公司在截至3月31日的最新財年中，銷售額增長了約三分之一，達到5.05億歐元，相當於5.53億美元。其總收入增長較慢，增長了12%，達到24億歐元。

德國對生產和出口的依賴在大型發達經濟體中是不尋常的，這使得它看起來更像世界工廠中國，而不是一個普通的歐洲國家。根據富國俱樂部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的數據，2021年製造業佔德國國內生產總值的19%，大約是美國、英國或法國的兩倍。

去年，一艘集裝箱船在依賴出口的德國漢堡港裝載貨物。照片：法比安·比默/路透社德國工廠僱用的工人比例也高於七國集團其他主要成員國。根據經合組織的數據，今年前三個月，德國工廠有810萬人工作，佔總人口的近10%，而美國這一比例不到5%。

幾十年來，德國一直保持出口順差——甚至在世紀之交的幾年裏，它還是世界上最大的商品出口國，領先於中國和美國——但根據政府統計辦公室的數據，自2016年以來，這一順差一直在縮小，去年達到了2000年以來的最低水平。

隨着製造業的搖擺不定，德國經濟的其他支柱——消費和服務——並沒有彌補這一不足。今年德國陷入衰退的部分原因是家庭支出下降，因為食品和能源賬單飆升。

“烏克蘭的可怕戰爭、能源危機、通貨膨脹以及隨之而來的消費低迷也反映在我們的業務中，”總部位於漢堡的電子商務和郵購公司奧托集團的首席執行官亞歷山大·伯肯説。截至2月的財年，該公司在德國的銷售額下降了9%。

儘管如此，隨着年通脹率下降和工資上漲，許多經濟學家預計家庭在下半年將有更多的錢可以花，他們認為這應該會使德國避免深度衰退。

Ifo研究小組預測，德國經濟今年將萎縮0.4%，而歐元區的增長率為0.6%，但認為經濟活動應在年底前回升。

很大程度上將取決於全球對德國出口的需求能否承受更高的借貸成本，以及中國經濟的走勢。

疫情期間供應鏈中斷導致德國工廠積壓了大量未完成訂單。處理這些訂單將使許多工廠在一段時間內保持忙碌，但自去年年初以來新訂單一直在下降。如果全球經濟前景進一步惡化，部分訂單可能會被取消。

柏林政府已提供能源補貼以維持工廠運轉，直到它們能夠獲得更多且成本更低的可再生能源。但這一轉型不太可能一帆風順，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是勞動力短缺。Ifo研究所估計，即使去年淨移民人數遠超百萬，德國勞動力數量仍將在今年達到峯值。

“擁有這些工人的企業會希望留住他們，“牛津經濟研究院經濟學家奧利弗·拉考表示，“如果年輕勞動力羣體持續增長，情況會好得多。”

聯繫保羅·漢農，郵箱：[email protected]；聯繫湯姆·費爾利斯，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6月24日印刷版，標題為《德國拖累歐洲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