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美國和北約而言，被削弱的俄羅斯更難以捉摸——《華爾街日報》

布魯塞爾——俄羅斯的動盪讓基輔及其西方支持者面臨這樣一種前景：莫斯科的不穩定將隨着領導人爭權奪位而使烏克蘭衝突變得更加致命。

美國及其盟友現在不得不應對一個更加混亂的俄羅斯，在瓦格納準軍事組織的未遂兵變之後，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為保住權力所做的努力可能會在他的政策和行動中扮演越來越重要的角色。

在烏克蘭戰場上，週末事件的餘波可能對烏克蘭有利，因為它削弱了俄羅斯軍隊的戰鬥力。俄羅斯的混亂可能會破壞指揮系統、擾亂控制系統或削弱部隊士氣。烏克蘭士兵表示，目前幾乎沒有跡象表明莫斯科的混亂正在滲透到俄羅斯的防線。

克里姆林宮的內鬥也可能導致普京採取更極端的措施以展示他的控制力。瓦格納領導人葉夫根尼·普里戈任為其兵變給出的部分理由是俄羅斯高層軍事官員的領導無方和腐敗。

莫斯科政府被削弱後可能變得更加危險的前景，可能會促使烏克蘭更迫切地尋求西方的保護。與此同時，這將增加一些西方國家的首都對於採取可能被陷入困境的俄羅斯領導層解讀為挑釁性措施的猶豫。

瓦格納準軍事部隊上週五晚對俄羅斯軍事機構發動的短暫兵變發生時，北約官員正在敲定下月在立陶宛舉行年度峯會的計劃。

7月11日開始的維爾紐斯峯會上，北約31個成員國及候選國瑞典的領導人預計將批准防禦計劃改革方案——這是自冷戰以來首次圍繞歐洲複雜多線作戰情景制定的方案。

峯會另一議題是如何處理烏克蘭要求明確其最終入盟路徑的問題。北約2008年承諾未來接納烏克蘭和格魯吉亞，但未給出細節或時間表。基輔及其最堅定支持者正推動具體承諾，但美國、德國等部分成員國對入盟承諾持保留態度。

烏克蘭可能會更強烈主張其通過暴露俄羅斯弱點、消耗俄軍裝備的舉動符合西方利益。總統澤連斯基等高層認為，他們的犧牲及抗俄戰果應使烏克蘭在戰後立即獲得北約成員資格。

瓦格納兵變期間，烏克蘭士兵仍在扎波羅熱前線作戰。圖片來源：Efrem Lukatsky/Associated Press前美國駐北約大使羅伯特·E·亨特表示，普京被迫加強軍事行動的前景給基輔帶來了更大壓力。

“對烏克蘭而言，除了軍事行動上的考量外，這顯然會促使他們在維爾紐斯峯會上更努力爭取加入北約的進程，“他説。

因此，由於瓦格納的叛亂，北約內部關於烏克蘭未來的爭議可能只會更加激烈。對許多歐洲領導人來説，這些事件堅定了烏克蘭應該加入北約的信念。亨特和其他對快速加入持謹慎態度的人認為，“現在不是給俄羅斯民族主義者更多理由來堅決反對西方支持烏克蘭的時候，“亨特説。

相反，美國、德國和其他一些盟國主張在軍事上為烏克蘭提供更多保護，以威懾俄羅斯的侵略。

瓦格納的叛亂暴露了俄羅斯武裝力量及其克里姆林宮領導層的軟弱和優柔寡斷。對西方戰略家來説，這種癱瘓強化了過去一年觀察烏克蘭局勢得出的信念，即莫斯科並不擁有一流的戰鬥力量。直到去年，許多人還認為俄羅斯擁有僅次於美國的世界第二軍事力量。瓦格納領導人葉夫根尼·普里戈任為其叛變給出的部分理由是俄羅斯高層軍事官員的領導不力和腐敗。

烏克蘭及其北約支持者將繼續評估如何利用俄羅斯軍隊內部的動盪在戰場上取得優勢。

莫斯科本週末實施反恐措施後，通往紅場的道路被路障封鎖。圖片來源：Maxim Shipenkov/Zuma Press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週日接受CBS採訪時表示：“就此事確實分散了普京和俄羅斯當局的注意力而言，他們不得不關注——某種程度上要留意後方，即使他們正試圖應對烏克蘭的反攻——我認為這為烏克蘭人在戰場上取得更好表現創造了更大機會。”

波蘭軍事分析機構Rochan Consulting總裁康拉德·穆茲卡表示，軍隊中出現的領導層真空認知可能削弱他們繼續作戰的意志。

“如果政權內部出現混亂，“穆茲卡説，“士兵們可能會選擇保全性命而非為政權而戰。”

在更廣泛的層面上，如何威懾一個雖被削弱但仍掌控龐大軍事資源的不穩定俄羅斯，成為北約規劃者面臨的難題。目前西方政府正在觀察事態發展，並通過協商協調應對措施——他們認為自2021年底美國首次獲知俄羅斯可能進攻烏克蘭的跡象以來，這種策略一直行之有效。

“團結一致的經驗正在帶來回報，“智庫卡內基歐洲中心主任羅莎·鮑爾弗表示。她指出，直到最近西方各國政府對俄羅斯的看法和處理方式仍存在分歧，部分主張接觸政策，另一些則採取更對抗性的態度。如今北約成員國在俄羅斯戰略上正趨於一致。

巴爾弗表示，如果這場叛亂髮生在一年前，“對西方來説將是非常麻煩的”。一些領導人會反對普京的領導，而另一些領導人則會為他辯護，認為他是維護穩定的力量，應該留任。巴爾弗説，如今"我看不到這種情況發生”。

她説，法國總統馬克龍上個月在布拉迪斯拉發的講話標誌着一個轉折點。在這座斯洛伐克首都舉行的安全會議上，他表示西歐國家沒有重視東歐鄰國對俄羅斯侵略行為的警告，並呼籲為保障烏克蘭安全做出更多努力。

法國總統馬克龍上個月在斯洛伐克的一次會議上向與會代表致意，他在會上呼籲加強對烏克蘭的保護。圖片來源：ludovic marin/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巴爾弗説：“歐洲人對俄羅斯的認識和戰略評估達到了一個新的水平。”

瓦格納的叛亂和普京遲來的、明顯猶豫的反應所產生的影響，使得將跨大西洋的共識轉化為戰略變得複雜。

國際智庫德國馬歇爾基金會(German Marshall Fund)的副總裁伊恩·萊塞(Ian Lesser)説：“毫無疑問，這將使政權穩定問題成為首要問題。“最令人擔憂的將是俄羅斯軍事指揮和控制的可預測性，特別是在核武器安全方面。

他説，雖然這些事件不會削弱西方對烏克蘭安全的承諾，但可能會引發"對一個不太穩定的政權在升級和降低風險問題上採取更輕率態度的擔憂，因為這是一個政權生存的問題。”

他表示，雖然瓦格納退出烏克蘭戰鬥可能會削弱俄羅斯在該地區的軍事能力，但最終影響仍難以預料。

“我們此前對俄羅斯的看法有些過於線性思維，“萊塞説。現在，“局勢將變得不那麼容易預測。”

伊恩·洛維特對本文有貢獻。

聯繫作者丹尼爾·邁克爾斯，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6月26日印刷版，標題為《美北約對動盪局勢持謹慎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