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移民湧入巴拿馬達連隘口 不堪重負——《華爾街日報》

巴拿馬卡納安——當雷聲在這片茂密叢林中炸響時，沿原始河流而居的原住民們如今要防備洪水，那些洪水會衝來堆積如山的濕漉漉垃圾，有時還有移民的屍體。

幾個世紀以來，沒有道路的達連地峽曾是連接現今巴拿馬和哥倫比亞的一片幾乎無法穿越的原始地帶，居住着恩貝拉和沃納安原住民。如今，每年有數萬名移民在前往美國的途中徒步穿越這裏，污染當地環境，淹沒沿途的小社區。

當地人在洗澡或捕魚時會遇到腐爛的屍體。廢棄的塑料、帳篷和衣服堵塞了小路和溪流。村民們長期飲用的水現在攜帶人類排泄物，社區領導人説這會讓孩子們生病。此外，社區、移民和地方當局之間還爆發了暴力衝突。

根據聯合國的估計，今年來自委內瑞拉、海地、厄瓜多爾和遠至非洲或中國的移民穿越人數可能達到創紀錄的40萬，而該原住民地區的人口約為1萬。根據巴拿馬政府的數據，自2021年以來，已有超過50萬移民穿越這片叢林，其中包括今年迄今為止的18.3萬多人。

達連地峽恩貝拉-沃納安半自治區的首長萊昂尼德斯·庫南皮亞説，許多人湧入不超過400人的小村莊，那裏沒有衞生設施或自來水。

他和移民部門表示，數十名移民在穿越70英里叢林跋涉時被險惡的急流捲走。

他説過去常獵殺貘、鹿和兔子，但這些動物如今在移民路徑附近已難覓蹤跡。相反，“經常能發現途中死亡移民的腐爛屍體”。

“情況正在惡化，“庫南皮亞説，“我感到我們的文化和生活方式正面臨威脅。”

恩貝拉人的生活以河流為中心，河流提供交通、貿易和捕魚之便。孩子們在河岸玩耍，父母們沐浴刷牙，婦女們清洗餐具衣物。如今，河面上擠滿了搭載移民的機動獨木舟。

居民和醫護人員表示，河水已不適合飲用，威脅着社區健康。由於移民在水道排泄，加上河岸和村落塑料垃圾堆積（這些村落是巴拿馬最貧困地區），土著兒童嘔吐、腹瀉和皮膚感染病例激增。

巴拿馬移民局局長薩米拉·戈贊表示，某些村莊被移民遺留的垃圾覆蓋，移民們沒有自覺清理。

該問題的嚴重性去年被聯合國報告記錄在案，其中包含門布里約河畔迦南村移民丟棄的橡膠靴形成的"墓地"影像。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展示了堆積如山的廢棄手電筒（其電池可污染數百加侖水源）、野營爐、瓦斯罐以及掛在樹上支離破碎的防水布。

“有時我們需要趟過齊胸深的河流，只能被迫丟棄衣物、毛毯、草蓆和毛巾，這些東西浸水後變得異常沉重，”六月初抵達迦南的委內瑞拉理髮師瑪麗亞·杜蘭説道。她的衣服濕透沾滿泥漿，雙腳因長時間穿着靴子佈滿水泡。

這股移民潮帶來了經濟效益，尤其對於那些作為移民穿越叢林後進入巴拿馬第一站的小型社區而言。

在圖克薩河清澈河岸旁的巴霍奇基託村，給手機充電收費1.5美元，簡陋住宿每人每天5美元。

兩個月前，埃爾內利奧·梅蘇阿在巴霍奇基託擺起了鞋服攤。這位20歲的年輕人表示，多數移民穿越叢林後都需要新鞋。“生意好時每天能賣出30雙，每雙約4美元。”

圖克薩河沿岸四個社區通過輪流派出獨木舟船隊，共享運送移民的收入。每艘獨木舟可載15名穿救生衣的移民，呈單列坐姿。社區領袖對每趟船程徵收5美元税費。

“我們從未見過如此蓬勃的經濟景象，“五個月前開始從事淺水區獨木舟擺渡工作的恩貝拉族人丹尼爾·巴科裏佐説。

在巴霍奇基託，税費收入被用於擴建學校和購買建材。傳統的茅草"坦博"棚屋正逐漸被錫頂磚房取代。

儘管商業活動活躍，這些社區仍在多方面不堪重負。迦南衞生中心的卡斯塔利亞·拉米雷斯醫生表示，為如此多的移民提供醫療服務和藥品極具挑戰。

“如果有100名移民來到社區，99%的醫療諮詢都是為他們服務的。許多人因腹瀉、胃腸道感染或嘔吐需要立即就醫。”她説。對當地人而言，“由於移民的緊急需求，藥品已經耗盡。”

許多原住民家庭放棄了用於耕作的田地，這些田地有助於維持當地生態的活力。一些青少年被運輸移民或向他們出售食品和用品的有利可圖的生意所吸引，已經輟學。

“從長遠來看，容易賺到的錢可能具有破壞性。你可以看到被遺棄的莊稼。農業是叢林文化的一部分，對我們來説，叢林就像一個市場，一切都有用，”庫南皮亞説。“貪婪越大，對已經窒息的森林的壓力就越大。”

達連地峽Emberá-Wounaan半自治領土的首領萊昂尼德斯·庫南皮亞在丘庫納克河上騎行。塑料、帳篷和廢棄衣物堵塞了達連地峽Emberá-Wounaan領土上的小徑和溪流。隨着移民潮的激增，暴力事件也愈演愈烈。庫南皮亞、移民援助工作者和巴拿馬政府官員表示，隨着傳統治理的削弱和許多年輕人加入犯罪團伙，數十名Emberá人蔘與了針對移民的搶劫和性侵犯。

根據政府數據，自2022年以來，已有超過90名移民報告遭受性侵，約400人報告在叢林中遭遇搶劫。外國援助組織表示，實際數字要高得多，因為許多移民沒有向當局報告事件。

巴拿馬當局表示，今年他們已從叢林中找到30具移民遺體，而2022年找到了60具。他們表示，其中大多數是襲擊或事故的受害者。

外國援助工作者表示，根據移民們報告的在沿途看到的屍體，實際死亡人數要高得多。移民們稱，同行者有人從懸崖上墜落或溺亡於河流中。其他人因腳踝骨折或腳部感染等傷勢被困在叢林中無法行走。當局表示，在某些情況下，匪徒和走私者會將屍體丟棄在沿途。

“人道主義後果可能與武裝衝突類似：失蹤人員、死亡、襲擊和對移民的性侵，”紅十字國際委員會巴拿馬和加勒比地區行動負責人Óscar Chávez説。

3月份帶領一次上游考察的原住民地區副首領Evilio Guaceruca，在河源附近發現了六具屍體和成堆的垃圾。一些原住民領袖試圖為移民開闢新的、更安全的陸路路線，卻與巴拿馬軍事化的國家邊境服務局Senafront發生衝突，該機構負責打擊達連地帶的組織犯罪活動。

原住民領袖抱怨政府允許用獨木舟運送移民，卻對為他們開闢更安全陸路通道的行為進行起訴。

巴拿馬移民局長戈扎因回應投訴時表示，政府允許獨木舟運輸是因為不能讓移民滯留。但她補充説：“我們不會允許在叢林中開闢新路徑，因為最終受益的是有組織犯罪集團。”

三月，庫南皮亞派出一支偵察隊沿河而上探索替代路線。帶領此次考察的土著領地副首領埃維利奧·瓜塞魯卡展示了多張照片，包括一具在廢棄帳篷中的骸骨。他表示，偵察隊在河源處發現了六具屍體和成堆的垃圾。

巴拿馬當局以人口走私罪起訴了瓜塞魯卡團隊中的六名偵察員，因他們被發現開闢了一條遠離沿河社區的新路徑。這些人均來自河畔村莊馬拉甘蒂的土著安保隊。他們否認有不當行為，目前正面臨審判。

被指控的偵察員之一埃爾維斯·伊薩拉馬錶示：“政府官員在空調辦公室裏辦公，而我們社區必須處理河流帶來的問題。“他説五月底有兩具屍體順流而下，被衝到馬拉甘蒂河岸。

土著領地河流沿岸的樹上掛着塑料墊和防水布。寫信給聖地亞哥·佩雷斯，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6月27日印刷版，標題為《移民潮令巴拿馬達連隘口不堪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