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勿低估央行集體思維——《華爾街日報》

鑑於西方經濟體處於不同發展階段，各國央行或許也會嘗試採取不同的政策方向。當然，也可能不會。

在經歷了近一年半幾乎全球同步加息（除中國和日本外）後，本月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貨幣政策可能終於要開始分化。一方面，通脹已回落的經濟體可能很快會停止緊縮政策。投資者認為美聯儲今年僅會再加息一次——即便主席傑羅姆·鮑威爾週四暗示計劃加息兩次。瑞士央行上週收緊政策後，也釋放出將採取更温和態度的信號。

另一方面，加拿大央行和歐洲央行等機構雖面臨通脹緩和，卻轉向鷹派立場——歐元區經濟衰退的數據似乎並未影響其決策。

最後是以澳大利亞聯儲、瑞典央行和挪威央行為代表的第三類：因通脹頑固而加大力度的激進派。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英國央行，該行上週上調借貸成本，並似乎印證了市場關於利率將升至6%的預期，這將危及英國依賴房地產的經濟結構。

如此多元的形勢顯然需要差異化的解決方案，投資者已開始押注央行政策分化。過去三個月，美國兩年期國債收益率漲幅遠低於其他西方國家，而英國國債收益率漲幅居首。

市場動盪的核心在於美元，它可能將失去疫情期間積累的部分超額強勢。過去一個月美元指數下跌1.4%，這使得美國企業的海外收益顯得更高，從而以犧牲外國股票為代價提振了標普500指數。同時也使美國出口相比其他國家更具競爭力。

但央行政策分化會持續嗎？有理由對此表示懷疑。

首先，這違背了長期趨勢。上世紀90年代，發達國家央行中只有不到60%跟隨主流政策設定。過去十年這一比例平均達80%。儘管相比佈雷頓森林體系時代，如今官員們在制定國內政策時有更多回旋餘地，但美元的影響力常促使其他國家不會偏離太遠。

關鍵因素在於經濟增長和通脹已日益全球化，研究表明。儘管與中國的緊張關係可能削弱部分聯繫，但西方經濟體仍緊密相連。

當前，由於疫情後支出從商品向服務的再平衡，以及歐元區製造業比重更高，美歐差異可能被放大。同樣，英國異常高的消費者價格通脹似乎可能與其生產者價格通脹趨同——後者已從一年前的23%降至5月的0.5%。關鍵的是，發達國家失業率普遍保持低位。

可以肯定的是，無論怎樣，經濟差距都可能擴大。週五對採購經理人的調查顯示，服務業正顯著走弱在歐元區、英國、日本和澳大利亞，但在美國則弱得多。

即便如此，央行們還有另一個抱團行動的理由：羣體思維。

2021年，西方央行行長們幾乎一致認為通脹是由瓶頸驅動的"暫時性"現象。然後，在2022年，儘管烏克蘭戰爭仍在繼續，他們突然變得極其鷹派，並接受了需求主導的解釋。各地完全相同的反應很奇怪，尤其是考慮到疫情期間財政慷慨程度因國家而異。

這種一致性可能反映了西方官員相似的文化和學術背景。具有説明性的是，日本銀行違背市場預期，保持刺激措施不變，至少到目前為止是這樣。

Vanguard全球利率主管羅傑·哈勒姆還指出，央行行長們在預測出錯時信心受損：“他們對自認為對通脹原因有很強把握的想法感到不安。”

不確定性使得隨大流更具吸引力，因為如果其他人也錯了，犯錯的代價會更小。利率制定者，尤其是歐洲央行和英國央行的，最近難以提供其行動的理論依據，經常警告工資-價格螺旋上升，卻沒有自己的研究證實這一點。他們處境艱難：他們的聲譽取決於實現武斷的2%通脹目標，而他們無法控制的因素往往占主導地位。

2008年後的貨幣政策實驗則走向了相反方向。各國央行集體未能達成通脹目標，並在缺乏對其運作機制統一認知的情況下，競相效仿推出大規模"量化寬鬆"計劃。曾被吹捧為靈丹妙藥的政策，如今已被悄然重新歸類為基本無效。英國央行西爾瓦娜·特內羅四月演講就是最新例證。

在通脹率即將回歸2%的國家（如瑞士可能很快出現這種情況），貨幣政策分化仍可能發生。但對多數地區而言，投資者可能會發現"長期維持高位"的策略無論國內經濟狀況如何都將繼續適用。至少，在各國央行集體改變主意之前會是如此。

交易員預計美聯儲未來將比歐洲央行更偏鴿派，而英國央行會領先於兩者採取行動。圖片來源：BRENDAN MCDERMID/REUTERS聯繫作者喬恩·辛德魯請致信：[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6月27日印刷版，標題為《切勿低估央行羣體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