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選民對“拜登經濟學”不買賬——《華爾街日報》

拜登總統於本週三啓動全國競選活動，向充滿疑慮的民眾推銷其經濟政績。

挑戰在於：拜登實際上擁有兩份經濟成績單。第一份始於2021年底，包含在基礎設施、半導體生產和可再生能源領域通過的一系列立法勝利，隨後他在與共和黨達成的債務上限協議中保住了這些政策成果。這些政策可能影響未來數年的經濟格局。

然而這份政績被他上任頭幾個月的另一份記錄所掩蓋——當時其《美國救援計劃》向供應受限的經濟注入了1.9萬億美元需求，導致出現記憶中最緊張的就業市場和通脹飆升，至今仍拖累着拜登的支持率和連任前景。

在週三芝加哥的演講中，拜登未區分這兩份政績：統稱為"拜登經濟學"，宣稱其核心是擴大中產階級、加強基礎設施建設、推動製造業迴流。但這並未真正體現其政策獨特性——歷任總統誰不追求更強大的中產階級、更多基礎設施和工廠呢？

拜登總統任內既有立法勝利，也見證了通脹上升。圖片來源：克里斯·克萊波尼斯/PRESS Pool他早期的議程也並不特別新穎。救援計劃是傳統凱恩斯主義需求刺激方案，最引人注目的只是其龐大金額。拜登團隊在設計時參考了2009年的經濟狀況——當時新當選的總統奧巴馬與其副手拜登正面臨嚴重衰退，隨後是持續多年的疲軟復甦。

拜登團隊至今仍堅持這一敍事。其政治策略師安妮塔·鄧恩和邁克·多尼隆在本週發佈的備忘錄中寫道，拜登"2021年1月上任時面臨迫在眉睫的經濟危機"。

實則不然。彼時新冠疫情引發的經濟危機已基本結束（儘管公共衞生危機仍在持續）。隨着封鎖解除和疫苗獲批，企業正瘋狂重新招聘。2020年後六個月平均每月新增就業達80萬人，按百分比計算是1952年以來新總統就職前最強勁的就業增長期。

拜登總統與商務部長吉娜·雷蒙多去年出席美國救援計劃活動。圖片來源：Ting Shen/Bloomberg News換言之，美國救援計劃旨在刺激一個本已需求旺盛的經濟體。

鄧恩和多尼隆的備忘錄誇耀稱，拜登任期內的就業創造是至少自里根總統以來最強勁的。

這主要反映了疫情後的復甦——換作任何總統都會實現這種復甦。不過救援計劃或許能解釋為何美國復甦力度強於刺激政策更少的國家。由於退休潮、疫情和移民減少導致勞動力萎縮，美國出現了記憶中最緊張的勞動力市場。這使歷史上處於弱勢的羣體尤其受益：黑人、拉丁裔和低薪工作者。

但勞動力市場緊俏的許多好處已被通貨膨脹抵消。隨着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汽油價格飆升，通脹率從疫情前的2%飆升至去年的峯值9.1%。此後隨着汽油價格下跌，通脹率已回落至4%，但基礎通脹率仍維持在4%至5%左右。

根據美聯社和NORC公共事務研究中心5月份的民意調查，通貨膨脹是選民以二比一的比例不贊成拜登處理經濟方式的主要原因。如果通脹不自行消退，美聯儲可能不得不進一步提高利率，並將經濟推入衰退，這無助於拜登的支持率。

從歷史上看，選民不會因為總統無法控制的事件導致的經濟困難而懲罰總統。2001年9月11日的恐怖襲擊引發經濟衰退後，喬治·W·布什的支持率上升，2020年新冠疫情首次爆發時，唐納德·特朗普的支持率也是如此。由於疫情以來幾乎所有發達國家的通脹都在上升，拜登可以合理地聲稱這不是他的錯。

但拜登一方面否認通脹的責任，另一方面又因勞動力市場緊俏而邀功，這在邏輯上是不一致的，因為它們是同一件事的兩個方面：經濟過熱。儘管經濟學家們對刺激措施在多大程度上導致了這種過熱存在爭議，但他們都認為這起了一定作用。因此，選民不太可能放過拜登，尤其是因為共和黨人，甚至一些民主黨人，不斷提醒他們這兩者之間的聯繫。

如果拜登早期的議程主要圍繞宏觀經濟——失業與通脹——那麼他後續的議程則轉向了微觀經濟層面，即經濟增長的結構性問題。特朗普頻繁提出的"基建周"口號從未真正帶來新基建項目。而拜登卻在2021年推動國會通過了一項大規模基建法案，其範圍不僅涵蓋道路建設，還包括水處理系統和高速互聯網。去年的《芯片與科學法案》成為近代史上聯邦政府對產業政策的最大投入。《通脹削減法案》則為可再生能源與電動汽車提供了變革性激勵措施。

財政部週二發佈的報告指出，這些舉措正在經濟數據中留下印記。以電子行業為代表的工廠建設量激增。雖然並非全部源於立法：半導體公司本就因需求增長和供應鏈去亞洲化壓力擴大在美佈局。但企業高管的表態明確顯示，聯邦激勵政策正對其投資計劃產生顯著影響。

聯邦政府在引導私人投資方面這種新展現的強勢角色並非沒有爭議。它推高了財政赤字，“買美國貨"條款引發盟國不滿，同時也降低了針對效益存疑領域實施干預的門檻。

這也不太可能改變拜登的政治前景：對選民生活的影響是微小且漸進的，而通貨膨脹和失業的影響則是巨大且即時的。

儘管如此，拜登經濟學的這一部分代表了與過去刺激政策的不同。它也很受歡迎：根據Morning Consult的民意調查，所有三項法律都得到了選民壓倒性的支持，基礎設施和半導體法案還在國會獲得了共和黨的支持。這很可能使其影響力延續到下次選舉之後，那時通貨膨脹已不再是頭條新聞。

在一次採訪中，拜登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賈裏德·伯恩斯坦表示：“當你參與一項投資議程時，你部分是在進行長期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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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6月29日的印刷版，標題為《“拜登經濟學”的雙重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