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着手接管瓦格納全球商業帝國 - 《華爾街日報》

在葉夫根尼·普里戈任的由前罪犯和僱傭兵組成的軍隊停止向莫斯科推進後的幾小時內，克里姆林宮開始着手全面控制這位臭名昭著的軍事企業家建立的全球帝國。

俄羅斯副外長飛往大馬士革，親自向敍利亞總統巴沙爾·阿薩德傳達信息：瓦格納集團部隊將不再在那裏獨立行動。俄羅斯外交部高級官員致電中非共和國總統，其個人保鏢中包括瓦格納僱傭兵，向他們保證週六的危機不會破壞俄羅斯向非洲的擴張。俄羅斯緊急情況部的政府飛機從敍利亞飛往馬裏，這是瓦格納的另一個重要海外據點。

這一系列外交活動反映了弗拉基米爾·普京試圖淡化國內的混亂，並向俄羅斯在非洲和中東的合作伙伴保證，根據外交官、情報官員、瓦格納叛逃者、瞭解談話內容的人士以及國際飛行數據的審查，瓦格納在那裏的行動將繼續不間斷地進行。然而，從現在開始，按照莫斯科的預期，這些行動將由新的管理層負責。

多年來否認與瓦格納有任何關聯的俄羅斯，似乎正試圖接管由普里戈任及其副手管理的廣泛的僱傭兵網絡。在週六的未遂兵變之後，尚不清楚俄羅斯能夠接管多少，或者速度有多快。

“瓦格納幫助俄羅斯建立了其影響力，政府不願放棄，”西非薩赫勒地區前特使J·彼得·法姆表示。“瓦格納為政府提供了可推諉的空間。問題在於他們能否應對其複雜性並承受額外的審查。”

敍利亞阿拉伯通訊社週一發佈的圖片，顯示敍利亞總統巴沙爾·阿薩德（中右）和俄羅斯副外長謝爾蓋·韋爾希寧在大馬士革。圖片來源：SANA/法新社/蓋蒂圖片社一名工人在俄羅斯聖彼得堡郊區拆除瓦格納集團的廣告。圖片來源：安東·瓦加諾夫/路透社據西方官員和《華爾街日報》查閲的文件顯示，瓦格納以極低的成本和間接方式幫助克里姆林宮積累了國際影響力並獲取收入，這些資金由普里戈任的控股公司康科德和一系列空殼公司管理，用於向克里姆林宮輸送資金。

西方官員稱，瓦格納公司在非洲每年產生數億美元的收入，這是維持俄羅斯在非洲影響力併為烏克蘭行動提供資金的關鍵來源。這些官員表示，該集團的收入來源包括將蘇丹黃金出口到俄羅斯，以及從中非共和國向阿拉伯聯合酋長國出口鑽石和向巴基斯坦出口木材。

多年來，瓦格納集團一直為中東和非洲的專制政權充當安保力量，最近更悄然向拉丁美洲及加勒比地區滲透。包括烏克蘭和俄羅斯在內，瓦格納僱傭了超過3萬名武裝人員。

在政治戰略家、金融家及礦產勘探地質學家的支持下，瓦格納僱傭軍已紮根馬裏、敍利亞和中非共和國。該集團曾協助委內瑞拉和蘇丹鎮壓反政府抗議活動。根據遊戲聊天羣組泄露的美國機密軍事文件顯示，普里戈任的副手最遲在今年二月曾計劃秘密訪問海地，向正竭力控制太子港局勢的政府提供服務。海地外交部未回應置評請求。

約6000名瓦格納人員在俄烏境外執行多樣化任務——從保護中非共和國（內戰已持續十年）的礦場和政要，到守衞敍利亞的油井和政府控制區。在馬裏，瓦格納士兵駕駛俄製戰機和直升機，與馬裏軍隊共同部署至被伊斯蘭武裝分子控制的撒哈拉村莊。自2012年以來，激進分子持續與政府軍交戰。

瓦格納行動的命運如今取決於克里姆林宮能否在邊緣化普里戈任的同時，維持其在三大洲建立的帝國。部分國家安全官員評估形勢後認為，在俄羅斯和中國持續深耕的非洲大陸，美國可能有機會重獲影響力。

拜登政府和歐洲各國政府一直在敦促非洲領導人停止與瓦格納合作，並持續加強對該組織的制裁。今年1月，中情局局長威廉·伯恩斯施壓利比亞一名高級指揮官驅逐瓦格納，擔心該組織可能染指該國豐富的石油資源。美國財政部認定瓦格納在烏克蘭戰爭中代表俄羅斯採取的行動使其成為跨國犯罪組織。

美國週二對據稱被瓦格納用來資助其在烏克蘭作戰的非洲黃金公司實施了制裁。美國國務院一位發言人説，很快將宣佈更多行動。

俄羅斯總統普京在莫斯科發表講話。圖片來源：Sergei Guneyev/TASS/Zuma Press在多年否認克里姆林宮與瓦格納有任何聯繫後，普京週二表示，在截至5月的一年裏，該組織一直由俄羅斯政府資助。中非共和國總統安全顧問費代爾·古安吉卡説，俄羅斯國防部正在為普里戈任的3,000名僱傭兵支付費用，俄羅斯國防部於2018年首次向中非共和國派遣瓦格納。

馬裏和蘇丹政府沒有回應置評請求。克里姆林宮沒有回覆通過電子郵件發送的置評請求。

在俄羅斯，瓦格納人員必須在7月1日前與國防部簽訂合同。普里戈任的飛機週二降落在白俄羅斯，他多次表示，他的人會拒絕這些合同。他沒有透露在流亡期間是否會試圖繼續控制瓦格納的海外行動。

瓦格納的電報和通訊頻道在週六中斷後已恢復上線，開源研究組織“All Eyes on Wagner”的分析師盧·奧斯本表示。奧斯本説，這些頻道大多傳遞着相同的信息，即普里戈任被譽為能夠推翻普京的人。

力量變化

為了對抗這種想法，俄羅斯副外長謝爾蓋·韋爾希寧週末飛往大馬士革，敦促阿薩德阻止瓦格納戰士在沒有莫斯科監督的情況下離開敍利亞，知情人士透露。阿薩德辦公室在會後發表的聲明稱，他們討論了協調問題，特別是“鑑於最近的事件”。

在敍利亞基本獨立行動的瓦格納戰士週二被命令前往俄羅斯國防部在敍利亞港口城市拉塔基亞運營的空軍基地，並且他們服從了命令，兩位知情人士表示。

在馬裏，一個軍政府正押注莫斯科來保護這個多年來在伊斯蘭主義者面前節節敗退的國家。聯合國本週將投票決定撤出所有13,000名聯合國維和人員，此前馬裏政變政府要求結束聯合國長達十年的安全任務。

據西方安全官員稱，馬裏政府每月向瓦格納支付1000萬美元，一直指望該公司的僱傭兵填補這一空缺。瓦格納集團一直在運營直升機，馬裏士兵用這些直升機在面積是前殖民統治者法國兩倍的國家與聖戰分子作戰。這項工作具有公私合營的性質。俄羅斯政府為瓦格納提供了飛機、重型設備和其他物資。

據一位美國情報官員透露，俄羅斯已命令瓦格納戰士和工作人員堅守崗位，拒絕履行職責將遭到嚴厲懲罰。

法國軍方提供的未註明日期的照片，顯示俄羅斯僱傭兵在馬裏北部登上一架直升機。圖片來源：法國陸軍/美聯社### 戰爭態勢

自普京發動對烏克蘭的戰爭以來，瓦格納采取激進措施擴大其在非洲及其他地區的影響力。今年年初，瓦格納發佈了新的招募廣告，尋找有經驗的戰士，並大肆宣傳其在非洲大陸的擴張。

1月，瓦格納就向西非國家布基納法索派遣軍事力量進行了談判，該國同樣受到聖戰分子的威脅，並已決定驅逐法國軍隊。該組織的宣傳機構暗示，其目標接下來將轉向科特迪瓦，這將是其向非洲大西洋沿岸的潛在擴張。

美國在2月分享的情報聲稱揭露了普里戈津的一個陰謀，即幫助叛亂分子破壞乍得政府的穩定，並可能殺害總統，後者是西方的重要盟友。

今年的一份聯合國報告稱，俄羅斯教官正在中非共和國與當地士兵合作，以控制以手工鑽石開採聞名的地區。報告稱，其目標是從瓦格納控制的地區通過蘇丹，形成一條通往礦物貿易中心迪拜的走廊。

週六，瓦格納集團武裝人員撤離俄羅斯頓河畔羅斯托夫的軍事總部。圖片來源：ALEXANDER ERMOCHENKO/REUTERS葉夫根尼·普里戈任在俄羅斯頓河畔羅斯托夫的俄武裝力量南部軍區總部與俄羅斯國防部副部長尤努斯-貝克·葉夫庫羅夫會面，視頻拍攝日期不詳。圖片來源：VIDEO OBTAINED BY REUTERS曾在敍利亞擔任瓦格納指揮官的馬拉特·加比杜林不確定該組織在沒有創始人的情況下如何生存。他在上個月的採訪中表示，如果瓦格納離開中非共和國，內戰將會爆發。目前，中非共和國幾乎沒有出現任何變化的跡象。

該國總統安全顧問古安吉卡將週六向莫斯科的武裝進軍歸因於普京和普里戈任之間的爭執——他稱這是“內部事務”，對他的國家影響甚微。

為了説明這一點，古安吉卡在俄羅斯飛行員駕駛的蘇霍伊飛機從首都班吉的機場起飛執行偵察任務時停頓了一下。

“看到一切如常，這讓人放心，”他説。

“如果莫斯科決定召回他們，並給我們派來貝多芬或莫扎特，”他補充道，“我們也會接受。”

薩默·賽義德對本文有貢獻。

寫信給貝努瓦·福康，郵箱：[email protected]，喬·帕金森，郵箱：[email protected]，以及德魯·欣肖，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6月29日印刷版，標題為《普京尋求加強對瓦格納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