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2024年總統競選激流勇進
Lance Morrow
候選人搭起帳篷,演練台詞——總統競選初期的常規操作。通常人們會感到一陣政治熱情湧動。但這一次,空氣中瀰漫着無助、焦慮和不祥的預感。我想起亨弗萊·鮑嘉和凱瑟琳·赫本在《非洲女王號》上沿河突突前行,遠處傳來白浪激流的轟鳴,他們破舊的小船正不可阻擋地被衝向險灘。
該如何比喻美國政治困局?一場美式足球賽,沒有第一季度的開球,直接進入無休無止、令人窒息的加時賽?唐納德·特朗普對決喬·拜登——這場看似不可避免的對決——戲劇化地展現了一個重大失敗:無論誰贏,國家都是輸家。是哪個天才設計了這場選舉?
美國人迴避着一個令人沮喪的陳詞濫調:你們活該擁有這樣的總統。他們真配得上拜登嗎?特朗普真是他們的錯嗎?兩次的答案或許都是肯定的。但那又如何?美國人從不為自己選出的總統擔責。我們的政治是門缺乏耐心的生意,抗拒抽象:魯莽卻又被動,親密卻又戲劇化。我將總統之位視為國家剃鬚鏡,美國可以輪流展示其多重人格。今天是拜登。昨天是特朗普。
2024年拜登與特朗普的較量似乎在宣告:此刻美國人的自我評價有多低。在"糟糕情緒時代"裏,沒人能保持體面。彷彿這個國家正被構陷:被迫承認自己如此分裂、如此自我設障,以至於這已是能做到的最好選擇。
除了小羅伯特·F·肯尼迪——其參選似乎基於一個漏洞百出且荒謬的假設——民主黨中還有人能挑戰拜登先生嗎?蒂姆·斯科特能從特朗普手中奪走共和黨提名嗎?難以想象。羅恩·德桑蒂斯這位反"覺醒主義"的艾略特·尼斯,在民調中遠遠落後於特朗普。
媒體評論家們早早達成共識:來自託尼·索普拉諾式新澤西州的克里斯·克里斯蒂,有能力在初選辯論中重創特朗普(甚至可能造成實質性傷害),但絕無可能擊敗他獲得提名。不過特朗普面臨的法律風險讓預測變得困難。
不久前,克里斯蒂參加CNN市政廳會議。半小時後,我開始被他低調坦率、推心置腹的作風吸引——那種令人安心的美式特質。他逐漸顯現出可能性,儘管依然渺茫。
提及克里斯蒂的體型是否失禮——甚至算禁忌?可以説這是房間裏的大象。但這反而讓他顯得親切。我不由聯想到亞伯拉罕·林肯當年獨特的相貌:1860年總統競選期間人們嘲笑他笨拙土氣的體態、骨節粗大的雙手、過長的胳膊、驚人的身高,以及極具原創性(某些人認為略帶滑稽)的面容。克里斯蒂的外貌莫名具有吸引力,賦予他一種樸素的威嚴。當他暗示自己魁梧身材源於母親的西西里廚藝時贏得加分:他承諾若入主白宮,那裏的餐飲水平將大幅提升。
很難説美國人在1860年選舉亞伯拉罕·林肯時是"應得"“他的。人們無法"“應得"“一個奇蹟。但救世主是罕見的,美國選民早就明白,即使是最神聖的人物,一旦這個國家過度勞累的意識形態家們開始行動,也註定會被揭穿。
特朗普先生是一個巧妙的例外。在美國政治神學中,他是一個顯然無法被揭穿的異類,一個21世紀的異端,考驗着這樣一種古老的想法:所謂有道德的當權派已經變得如此腐敗,以至於只能由一個精力充沛的罪人來推翻。也許吧。但特朗普先生的自負是危險的。套用格勞喬·馬克思的老笑話:““他看起來像個蝨子,説話也像個蝨子。但別被這騙了。他真的是個蝨子。””
我想到了薩巴泰·澤維,一個17世紀出生於士麥那的神秘主義者,他聲稱自己是彌賽亞,吸引了猶太世界的數百萬追隨者。他最終皈依伊斯蘭教,這讓他狂熱的信徒們深受打擊,併成為猶太曆史上的一個轉折點。艾薩克·巴什維斯·辛格寫了《戈拉的撒旦》,這是一部精彩的小説,講述了波蘭一個小鎮上,即使是最虔誠的猶太人中,也出現了薩巴泰式的歇斯底里。
類似的歇斯底里的震動也穿過特朗普先生忠實信徒的羣體,從世俗的"“可悲者"“到虔誠的福音派。與此同時,在左翼,所謂的精英和覺醒的信徒們實踐着他們自己的新福音主義,例如,廢除女性的概念。他們永遠在煽動新奇而花哨的不滿,發明新的代詞、新的教派,甚至新的性別。
然而最新消息是:文化戰爭已顯疲態。那些所謂“新潮”和“新奇”的事物,已變得像拜登本人一樣陳腐乏味、荒誕可笑——正如那個聒噪過時的跳樑小醜唐納德·特朗普。
莫羅先生是倫理與公共政策中心高級研究員,著有《打字機的喧囂:新聞業回憶錄》。
亨弗萊·鮑嘉與凱瑟琳·赫本在《非洲女王號》(1951年)中。圖片來源:Album/Alamy Stock Photo刊載於2023年6月30日印刷版,標題為《衝向2024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