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張聲勢》：大話成為總統的辯護詞——《華爾街日報》

語言學家兼詞典編纂者本·齊默分析了新聞中詞彙的起源。閲讀之前的專欄請點擊這裏。

聯邦起訴前總統唐納德·特朗普處理機密文件一案的關鍵證據是一段2021年在新澤西州貝德明斯特高爾夫俱樂部錄製的錄音帶。錄音中，特朗普似乎向客人展示了一份概述美國攻擊伊朗計劃的文件，並稱其為“高度機密”信息。但當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等媒體上週播放了泄露的錄音後，特朗普聲稱自己實際上並未分享任何機密內容。正如他在飛機上對隨行記者所言：“我會説這是虛張聲勢。説實話，這就是虛張聲勢。”

媒體評論人士迅速對特朗普的“虛張聲勢”辯護進行嘲諷。CNN的安德森·庫珀表示，特朗普的解釋等同於“我只是在胡扯”，並補充道：“他沒説‘胡扯’，而是用了‘虛張聲勢’——更花哨的詞，同樣的胡扯。”MSNBC的勞倫斯·奧唐奈若有所思地説（不完全準確）：“誰能想到特朗普的辯護詞會是個西班牙語詞彙，但事實就是如此。”

“虛張聲勢”，正如《美國傳統詞典》所定義的那樣，是“一種勇敢或挑釁的表現，通常是為了製造虛假印象或誤導他人”。《牛津英語詞典》進一步補充了細微差別，指出“虛張聲勢”常常是“為了掩飾內心的膽怯，或擺脱可疑或困難的處境而假裝勇敢或堅韌”。而梅里亞姆-韋伯斯特詞典在特朗普使用該詞後觀察到其在線詞典的查詢量激增，並指出“虛張聲勢”的表現通常“以誇誇其談和趾高氣揚為特徵”。

雖然“虛張聲勢”聽起來像西班牙語，但其詞根最終來自意大利語單詞“bravo”，意為“狂野”或“勇敢”，這也是英語單詞“brave”的詞源。（它還逐漸表示出色的表現，這一含義保留在戲劇性的感嘆詞“bravo！”中——加強為“bravissimo！”以讚揚特別令人欽佩的表現。）

在意大利語中，“bravo”詞根演變為動詞“bravare”，意為“吹噓”或“挑釁”，形式“bravata”指代自誇。“bravata”被其他羅曼語系語言採用，進入法語為“bravade”。法語版本在16世紀末被英語採用為“bravado”，其“-ado”結尾受西班牙語影響。

“虛張聲勢”的一個早期例子出現在1583年對理髮師及其發明的“奇怪時尚”的描述中，包括“法國式剪髮”、“西班牙式剪髮”和“一種虛張聲勢的時尚”。1589年關於英格蘭與西班牙之間海戰的記錄將該詞用於西班牙艦隊的領導者：“至於唐·佩德羅的吹噓和威脅，那並不是西班牙式的虛張聲勢，應該讓他們在阻礙面前退讓。”

演變為帶有西班牙語風情的“bravado”後，這個詞加入了“renegado”（叛徒）和“desperado”（亡命之徒）等豪俠詞彙的行列——這兩個詞最初在西班牙語中都是形容詞，後來在英語中被用於形容無法無天之人。事實上，在英語早期使用中，“bravado”既可以指趾高氣揚之人，也可指膽大妄為的惡棍。1958年格里高利·派克主演的電影《豪勇七蛟龍》（原片名The Bravados）講述追捕四名歹徒的故事，正是延續了這一歷史用法。

在“bravado”被納入英語詞彙的同時期，詩人埃德蒙·斯賓塞創造了一個頗為相似的詞：“braggadocio”（浮誇），由英語詞“brag”（吹噓）與意大利語風格詞尾組合而成。在斯賓塞1590年的詩作《仙后》中，“braggadocio”是虛榮吹噓的擬人化角色，後來該詞泛指任何虛張聲勢的行為。

特朗普也與這個詞有所關聯——至少與他頻繁使用的形容詞“braggadocious”（自誇的）有關。在2016年與希拉里·克林頓的辯論中，他表示：“我收入非常豐厚，這麼説絕非自誇。”儘管他曾經試圖與“braggadocio”保持距離，但現在的特朗普正全力擁抱“bravado”。

本文發表於2023年7月8日印刷版，標題為《誇誇其談成為總統辯護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