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扼殺中國經濟的關鍵引擎 - 《華爾街日報》
Lingling Wei
急需資金且經濟陷入困境的中國各城市，正以前所未有的優惠條件吸引西方企業。北京將2023年定為"投資中國年"，地方官員已展開海外推介活動以激發投資者興趣。
這一努力與習近平主席以防範外部威脅為核心的國家安全議程正面相撞。這使得任何在華投資對外企而言都可能成為雷區。
今年由習近平主導的行動已對西方管理諮詢公司、審計機構等企業發動突擊搜查、調查和拘留浪潮。與此同時，新修訂的《反間諜法》加劇了外企高管的擔憂——在中國進行市場調研等常規商業活動可能被認定為間諜行為。
在華經商風險顯著增加的認知，正在扼殺本已受困於投資消費疲軟和青年失業率飆升的經濟體的資金流入。
榮鼎諮詢分析師馬克·維茨克對官方數據分析顯示，今年一季度中國外商直接投資降至200億美元，而去年一季度為1000億美元。
高盛經濟學家預測，今年中國將出現資本淨流出，這對過去四十年持續保持資本淨流入的國家而言是驚人逆轉。
紐約盡職調查公司美思明智集團北京辦事處被查封，該機構於三月遭中國當局突擊檢查。圖片來源：GREG BAKER/法新社/蓋蒂圖片社中國近幾十年來的經濟增長得益於對西方開放，並依賴外國投資與專業技術來推動創新與生產力提升。
對中國領導人而言，在持續施壓外資企業的同時試圖吸引其投資，正成為日益危險的平衡術——這可能使中國失去助推其崛起的資金、技術、理念與管理經驗。
困境中的城市
這場拉鋸戰讓中國各地財政吃緊的市縣陷入困境。受三年疫情防控拖累，這些地區深陷債務泥潭且就業艱難，許多地方亟需資金注入。
官方數據顯示，地方政府去年支出同比增加，主要因用於核酸檢測及相關費用的醫療衞生支出激增18%。與此同時，其收入卻在下滑——主因向開發商出讓土地的收入同比暴跌23%，而土地出讓金長期是地方財政的重要支柱。地方政府已債台高築，其直接債務規模達到財政收入的120%。
許多官員表示，他們吸引外資的傳統策略已遭遇挫折。
四川省會成都的一名貿易官員近期赴歐洲開展招商引資活動，最終空手而歸。該官員稱：“我從事歐洲招商引資工作20年，這是第一次連一份合作備忘錄都沒能簽署。”
據知情人士透露，廣東省南部某縣一位高級官員近期向到訪的美國貿易代表團表示，該縣將對前來投資的美國企業"決策者"給予承諾投資額10%的獎勵。該縣今年初制定了未來五年吸引近3000億美元投資的目標。
知情人士稱，這個貿易代表團拒絕了該縣官員的提議，因為在美國這屬於非法賄賂。廣東省政府未回應置評請求。
上海陸家嘴金融區。圖片來源：Raul Ariano/Bloomberg News### 商業暫停
中國多家商協會近期調查顯示，美國、德國等歐洲企業正暫停在華擴張或減少投資。據接近美國大型自動售貨機及其他工業產品製造商Crane的人士透露，該公司已大幅縮減在華投資，部分原因是政策不確定性增加。這家總部位於康涅狄格州斯坦福德的公司未予置評。
上海美國商會主席、前美國駐滬總領事史墨客表示，近期對美國諮詢公司的打壓可能"切斷外資企業的耳目"。
財政部長珍妮特·耶倫上週在北京會見中國高級官員時，對中方對待美國企業的方式提出異議。商務部長吉娜·雷蒙多預計也將在即將訪華時提出這一問題。
在浙江省港口城市寧波，當地官員舉辦了"投資浙江"論壇，大力推介面向外資企業的系列舉措清單，包括修建更優質的道路管道、提供税收優惠及高端設備採購補貼等。
“這傳遞出我們真正開放商業的信號，“美國諮詢公司TidalWave Solutions合夥人、五月份參加該活動的少數幾位西方人士之一柯文龍表示。
他同時指出，北京政策的不確定性已導致全球企業董事會陷入決策僵局。“政府的真正關注點是什麼？“在中國生活二十餘年的美國人柯文龍發問，“能否提供更清晰的政策指引，讓外資企業制定合規發展路線圖？”
財政部長珍妮特·耶倫（左）近期訪華期間批評中國對待外資企業的方式，圖中她正與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強（右）會晤。照片：Mark Schiefelbein/新聞圖片庫### 混雜的信號
Pixelworks，一家位於俄勒岡州波特蘭市，設計和生產用於視頻及其他電子顯示設備芯片的公司，在上海的中國運營基地受到了當地官員的熱烈歡迎。他們特別支持Pixelworks首席執行官Todd DeBonis將公司中國子公司在中國版納斯達克——上海科創板上市的努力。
“我們正在全力投入中國，”DeBonis説，並補充説，Pixelworks的大部分研發人才都在中國，這也是公司大部分收入的來源。
儘管有當地的支持，Pixelworks仍面臨中國中央政府的壓力，要求其重新配置中國子公司，確保其獨立於美國業務。商業顧問和為跨國公司提供諮詢的律師表示，這是北京國家安全議程中對外國公司日益施加的要求之一。
對Pixelworks來説，這意味着公司不得不實質上將自己一分為二，中國業務與美國母公司分離，以獲得中國監管機構對其首次公開募股申請的批准。
在過去的兩年半里，Pixelworks經歷了一個艱苦的過程，旨在使其中國子公司獨立於美國母公司。作為這一努力的一部分，Pixelworks已將特定於中國業務的知識產權從美國母公司轉移到中國實體——這一舉措旨在確保這些專利和商標的安全，防止任何可能使它們無法進入中國市場的美國潛在制裁。
上海逐點半導體實驗室，這家公司正夾在中美商業投資博弈的浪潮中。圖片來源：逐點半導體為符合中國安全監管要求，逐點半導體近期將15名為美國母公司項目工作的員工遷至辦公樓獨立樓層。這些中國籍員工使用與在華業務完全隔離的專屬辦公網絡，且僅處理美國相關項目。
公司CEO德博尼斯表示，6月下旬中國商務部數名官員曾到訪查，旨在"深入瞭解"業務狀況及在華業務剝離進展。當時他正在蒙大拿州參加中美論壇並飛釣，通過中國團隊獲悉此事。
德博尼斯透露，中國子公司計劃今年晚些時候提交IPO申請。要獲得批准，必須向監管部門證明其知識產權已做好萬全準備，可抵禦任何潛在美國製裁。
“除非能證明中國股東利益不受威脅，否則無法通過審批。“德博尼斯強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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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7月14日印刷版，標題為《監管收緊抑制關鍵經濟引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