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瘋狂》評論：划槳橫渡大洋 - 《華爾街日報》

湯姆·麥克萊恩在大西洋中部刮鬍子。照片：湯姆·麥克萊恩1969年夏天，約翰·費爾法克斯正身處加勒比海某處。約半年前，他從西班牙加那利羣島出發，駕駛24英尺長的"不列顛尼亞號"小船駛向佛羅里達。與此同時，湯姆·麥克萊恩正朝相反方向航行，從紐芬蘭前往愛爾蘭，駕駛着他20英尺長的"超級銀號"。兩人都希望成為首位單人划船橫渡大西洋的勇士。

費爾法克斯的航線約4000英里，幾乎是麥克萊恩的兩倍長，但他提前四個月出發。1969年7月19日，經過180天海上航行後，費爾法克斯成為首位單人划船橫渡大西洋（也是任何大洋）的人，在佛羅里達州好萊塢海灘受到英雄般的歡迎。八天後，麥克萊恩抵達愛爾蘭梅奧郡的布萊克索德灣。他的旅程持續70天。無人知曉他的到來，他的第一站是當地酒館。

五十多年後，詹姆斯·漢森在《完全瘋狂：湯姆·麥克萊恩、約翰·費爾法克斯與橫渡大西洋的史詩單人划艇競賽》中精彩記述了這兩次航行。若你從未聽聞這兩人，原因很充分：他們的時機糟透了。費爾法克斯登陸次日，尼爾·阿姆斯特朗登上了月球。（漢森是奧本大學歷史學榮譽教授、前NASA歷史學家，2005年曾為阿姆斯特朗撰寫授權傳記。）

費爾法克斯是這樣一種人，能讓你重拾對這個隨機而無道德準則的宇宙的信念。儘管他是個風度翩翩的傢伙——13歲時就曾在亞馬遜叢林中獨自生活數月——但他也幼稚且自大，更不用説如漢森先生所言，是個"揮霍無度的賭徒、花花公子，以及前威士忌和槍支走私犯"。費爾法克斯不是殺人犯，但並非沒有嘗試過。少年時期，在一次童子軍旅行中與另一個男孩爭吵後，他偷了領隊的左輪手槍，對着那個男孩睡覺的小屋清空了彈匣。“多年後，“漢森先生寫道，“約翰乾笑着回憶：‘我沒殺死人真是個奇蹟。’”

謙虛是32歲的費爾法克斯進行跨大西洋航行時沒有攜帶的品質，他在航海日誌中宣稱：“我正在做千萬人從未做過的事。“他自視為現代版的奧德修斯，經常向維納斯女神祈禱。他聲稱當鯊魚在他下船清理船體時襲擊他時，他用刀殺死了它。甚至宣稱曾"短暫搭乘"過一頭鯨魚的背部。作者暗示費爾法克斯唯一真愛是他的母親。或許吧。讀者若懷疑這種感情是否相互，也是情有可原的。

另一方面，26歲的湯姆·麥克萊恩——注意在副標題中他的名字排在費爾法克斯之前——是你會為之加油的人，一個試圖在世界上證明自己的孤兒。他17歲加入英國傘兵團，很快成為出類拔萃的士兵。戰友們親切地稱他為"莫比”，因為他話多且"像鯨魚一樣噴水”。從軍六年後，他成為105人班級中入選特種空勤團的三名士兵之一。

在橫渡大西洋的嘗試之前，麥克萊恩先生沒有任何船隻或海洋經驗，但他是個行動派，深諳生存之道。啓航之際，他試圖掩飾自己的生疏，並對整個冒險表現出令人動容的謙遜。“我並非想當英雄，“他後來回憶道，“我只想留下自己的印記。”

麥克萊恩堅決要求這次航行"絕對不接受任何援助”。除了向船隻確認方位外，他從不索取更多。而費爾法克斯則截然不同——他至少攔截了十艘船隻。從一艘德國貨輪上，他接受了"四顆煎蛋、培根加兩罐冰啤的早餐，他們幾乎提供了我需要的所有物資，除了一兩樣我忘記索要的小物件”。美國薩拉託加號航母派出的直升機空投的物資"重得差點拉不進不列顛尼亞號，後來不得不扔掉部分”。他還攔下一艘加拿大郵輪遞交"購物清單”，惱怒的船長咆哮道：“你他孃的要洗髮水幹什麼？”

即便獲得如此多援助，費爾法克斯仍險些自毀勝利。距好萊塢海灘半英里時，他試圖召喚拖船，最終是圍觀羣眾的噓聲逼他自力完成了最後航程。

麥克萊恩選擇的北方航線雖短卻更兇險。他預料並遭遇了持續數日的晝夜狂風，風速達每小時70英里，巨浪"宛如摩天大樓"。拉布拉多寒流帶來的嚴寒使他雙腳凍傷。與費爾法克斯的自動排水船不同，麥克萊恩整夜都在用手動泵維持超級銀號不沉。“我確實在搏命求生，這點我心知肚明。”

旅行六週後，麥克萊恩先生渾身污穢，結滿鹽漬，變成了"一團疼痛、淤青、水泡、鹽瘡和幾個折磨人的癤子"。一條15英尺長的鯊魚出現並陪伴了他數日，距離近得麥克萊恩能聽見它刮擦船底的聲音。他將這條鯊魚命名為"藍仔"，並感激它的陪伴。他深知純粹勇氣的價值。S.A.S.的座右銘"勇者必勝"被銘刻在超級銀星號的船首。

橫渡大西洋後，費爾法克斯繼續與女友西爾維婭·庫克一起，首次用划艇穿越太平洋。他後來成為拉斯維加斯的職業賭徒，並以此為業直至2012年去世。麥克萊恩先生仍在蘇格蘭高地經營一所冒險學校。1982年，他駕駛僅118英寸長的微型帆船"金刺號"橫渡大西洋，創下最小帆船跨洋紀錄。當另一名水手用更小的船打破紀錄時，麥克萊恩用電鋸將"金刺號"截短超過兩英尺，隨後駕駛93英寸長的"金刺二號"再次橫渡大西洋奪回紀錄。這項紀錄保持至今。

希維先生是馬里蘭州貝塞斯達的作家。

刊載於2023年7月13日印刷版，標題為《划槳橫渡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