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克以石油換天然氣協議試探美國製裁 - 《華爾街日報》

伊朗阿薩魯耶天然氣精煉廠。圖片來源：Vahid Salemi/Associated Press巴格達——十年來，伊拉克一直採購伊朗天然氣，這一安排為數百萬伊拉克家庭提供了電力，但也使巴格達欠下德黑蘭數十億美元債務，因為美國的制裁限制了燃料付款。

現在伊拉克表示已找到規避制裁的方法：用伊拉克石油支付伊朗天然氣費用。該協議給拜登政府試圖緩和與伊朗的緊張關係並遏制其核計劃的努力帶來了不確定性。

伊拉克總理穆罕默德·蘇達尼本週宣佈了這項易貨協議。此前伊朗因未償債務於上月底切斷天然氣供應，導致伊拉克陷入停電和電力短缺，而此時該國南部夏季氣温已開始突破120華氏度（約49攝氏度）。在夏季用電高峯期，伊朗天然氣幫助滿足伊拉克超過一半的電力需求。

伊朗此後已恢復供氣，而自去年10月上任以來與拜登政府關係總體良好的蘇達尼將電力危機歸咎於美國。

“我們未能獲得轉移全部欠款的批准，“蘇達尼説。

一名電工在巴格達修理發電機。攝影：艾哈邁德·阿爾-魯巴耶/法新社/蓋蒂圖片社拜登政府官員表示，他們正在尋求更多細節，以瞭解石油換天然氣的交易將如何在實踐中運作，以及該系統是否會違反美國製裁。他們駁斥了蘇達尼和其他伊拉克官員的斷言，即伊拉克的電力短缺是由於美國延遲批准巴格達向德黑蘭付款造成的。

“任何聲稱美國對伊朗的制裁導致伊朗限制對伊拉克的天然氣供應的説法都是荒謬的。伊朗限制天然氣供應是為了施壓和勒索伊拉克政府及其人民，”國家安全委員會的一位發言人表示，並補充説，“我們正在研究報道中的交換細節。”

美國官員利用他們對伊拉克向伊朗付款的實際控制來阻止德黑蘭獲得硬通貨，但蘇達尼政府宣佈的新程序似乎為伊朗提供了一種繞過這些限制的方法，前提是伊朗能夠提煉並在世界市場上轉售從伊拉克獲得的石油。

近十年來，伊拉克在向伊朗支付能源款項之前，都會尋求美國財政部的批准以遵守制裁規定，這一程序旨在防止美元流入伊朗革命衞隊，這是一個被指定為恐怖組織的軍事組織。伊朗通常僅限於購買人道主義物資，並且只能使用非美元貨幣。

自去年12月以來，美國已批准伊拉克政府向伊朗債權人支付25億歐元（相當於27億美元）。官員們表示，這些付款中包括向土庫曼斯坦支付的8.86億歐元，部分償還了伊朗所欠的債務。

這些款項支付之際，拜登政府重啓了與伊朗的間接談判，內容涉及凍結伊朗核計劃進展、釋放被扣押的美國囚犯，以換取解凍伊朗在海外被扣的數十億美元資金。此舉旨在緩解因伊朗向俄羅斯提供無人機用於烏克蘭戰爭、推進鈾濃縮活動以及在波斯灣扣押油輪而急劇升級的緊張局勢。

伊拉克總理穆罕默德·蘇達尼將本國電力危機歸咎於美國。圖片來源：伊拉克總理媒體辦公室/路透社伊拉克高級官員表示，隨着夏季到來電力需求激增，德黑蘭方面加大施壓要求伊拉克支付剩餘至少100億美元的欠款。

蘇達尼稱，通過用原油和重質燃料油換取天然氣來償還對伊朗的債務，伊拉克將不再面臨能源供應被臨時切斷的風險。作為全球第五大產油國，伊拉克從未充分開發其豐富的天然氣資源以實現能源自給。

“我們提供原油或重油，換取伊朗天然氣。“蘇達尼表示，“通過這種方式能確保天然氣供應的持續性。”

伊拉克官員稱，伊朗削減供氣導致伊拉克發電廠的燃料大幅減少。他們表示德黑蘭近日甚至完全中斷天然氣輸送以進一步施壓，同時還減少了兩國間輸電線路的輸送量，使得可用電力進一步縮減。

蘇達尼的外交事務顧問法哈德·阿拉丁表示，伊拉克正試圖擺脱每年夏季都會出現的困境，一方面面臨德黑蘭要求以硬通貨支付能源賬單以避免電力短缺的壓力，另一方面又面臨美國要求執行禁止美元流入伊朗的制裁措施。

“我們的想法是不給他們美元。以物易物是一種支付形式，但它不屬於受制裁的支付方式，“他説。“我們不希望伊朗每年都以未付款為藉口切斷天然氣供應。”

一名工人正在檢查伊拉克巴士拉北部的一條輸油管道。圖片來源：ESSAM AL-SUDANI/REUTERS華盛頓近東政策研究所高級研究員亨利·羅姆表示，目前尚不清楚新的易貨貿易制度將如何在實踐中運作，以及美國是否會試圖阻止該制度。

“根據目前公佈的細節，這一安排似乎充滿了法律和實際問題，“他説。“我認為，可以合理地問一問，這筆交易是打算在實踐中發揮作用，還是主要是為了迫使美國對目前的安排更加靈活。”

據伊拉克官員稱，伊朗官員已敦促巴格達將伊朗被凍結的資金轉移到阿曼中央銀行，理由是阿曼會比美國財政部更快地批准付款。但伊拉克官員表示，未經美國批准，他們不會轉移被凍結的資金，而美國尚未批准。

蘇達尼總理近期面臨來自"協調框架"聯盟成員的壓力，該由伊朗關聯的什葉派政黨主導的聯盟控制着伊拉克議會，要求其通過解凍伊朗資金來對抗美國。

“我們必須擺脱奴役的屈辱，“親伊朗的巴德爾組織領導人、協調框架成員哈迪·阿米里在其辦公室發佈的週四講話中表示。“難以相信美國財政部的一個小職員竟能掌控強大伊拉克的資金。”

週五，在伊拉克政客連日呼籲舉行反美示威後，數十名抗議者高喊口號聚集在巴格達重兵把守的綠區外，美國大使館即坐落於此。一名抗議者高舉的橫幅寫着"美國滾出，巴格達永葆自由”。

夏季空調需求給伊拉克電網帶來巨大壓力，即使在較涼爽月份也無法保障充足供電。去年夏季的電力短缺引發示威活動，最終演變成伊拉克南部核心選區對政府的廣泛抗議。

用電高峯時段，部分家庭每天僅能獲得幾小時市政供電。有條件的居民會自備發電機，或在停電時從社區發電機購買電力。

美國官員施壓伊拉克推進與沙特等海灣國家的電網互聯，以降低巴格達對伊朗能源的長期依賴。本週一，伊拉克與法國能源巨頭道達爾能源簽署了拖延已久的270億美元協議，旨在提升能源產量，包括回收利用伊拉克南部火炬氣進行發電。

“項目一旦完成，伊拉克人將受益於國內電力供應的增加，”拜登總統的國家安全顧問傑克·沙利文週一表示。“美國全力支持伊拉克當前增強國內韌性及能源供應多樣化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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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登於2023年7月15日印刷版，標題為《美國製裁受考驗：伊拉克以石油換取伊朗天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