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倫之歌》樂評：Blur樂隊內省的英倫搖滾——《華爾街日報》

模糊樂隊攝影：魯本·巴斯琴-劉易斯模糊樂隊曾多次陷入近乎解散的境地，四位成員——主唱兼吉他手戴蒙·阿爾本、主音吉他手格雷厄姆·考克森、貝斯手亞歷克斯·詹姆斯和鼓手戴夫·朗特里——以關係緊張著稱。在1994年《Parklife》和1999年《13》等專輯中，這種張力催生了經典作品，以時而戲謔時而真摯的視角剖析英國生活。貫穿至2003年《Think Tank》的這段創作黃金期裏，樂隊不斷實驗創新，從簡約低保真搖滾轉向管絃樂恢弘氣勢，再融入電子律動。儘管作為90年代中期英倫搖滾鼎盛時期的代表，模糊樂隊卻未像同期樂隊般停滯不前，直至成員們決定各自發展。

過去二十年間，模糊樂隊從阿爾本的主要創作載體轉變為偶發性的重聚項目，每次迴歸都在英國引發狂歡。一週前，他們剛售罄倫敦温布利球場兩晚共9萬張門票。但在美國，這支重要而富有冒險精神的搖滾樂隊始終未取得商業突破。其2015年專輯《魔鞭》在美國公告牌最高排名第24位，恰與阿爾本參與的另一項目"街頭霸王"八張錄音室專輯中排名最低者持平。而後者多張專輯曾躋身前五。本週五發行的第九張專輯《達倫敍事曲》（帕洛風/華納）距街頭霸王最新專輯《餅乾島》僅隔五個月，為樂迷提供了有趣的對比樣本。

這是Blur最簡潔直接的一張全長專輯——它輕裝上陣，以紮實的基本功取勝。儘管冒險精神略顯不足，但樂隊用一流的創作才華和驚人的精簡手法彌補了這一點。開篇曲《The Ballad》以優美的鋼琴旋律與歌名相稱的舒緩節奏，部分歌詞探討了年歲漸長與調整期望的主題。Alburn先生唱道"當敍事曲找上你時"會發生什麼，用這種安靜沉思的音樂形式隱喻死亡，卻又不失俏皮地眨着眼睛。

這種幽默又苦澀的情緒——被接下來的《St. Charles Square》徹底顛覆。這是專輯中純粹的搖滾曲目（以樂隊標準算相當温和），Coxon先生鋸齒般的吉他副歌帶來令人愉悦的衝擊力。“每代人都有鍍金的裝腔作勢者”，Alburn唱道，這句歌詞若在1995年唱出意味將截然不同。當年可能是對眼紅者的諷刺挖苦，如今出自這位早已無需在意他人看法的藝術家之口，顯得既詼諧又通透。

《The Ballad of Darren》中許多歌詞既荒誕又疲憊，暗示着已然破碎的友情與愛情，卻始終保持着疏離的敍事視角。有些歌詞在政治崩塌與感情破裂的場景間切換，但Alburn總能用詩意的眼光和機智的表達化解沉重。“你現在何處？“他在恢弘的《Russian Strings》開頭髮問，繼而唱道"公寓樓轟然倒塌/戴着耳機就聽不見太多”。在第六首《The Narcissist》中，Alburn開篇便説照鏡子時看見"那麼多人站在那裏”，彷彿在回顧自己的失敗並激勵下次做得更好。他在近乎完美的和絃進行與和聲結構中，吟唱着支離破碎又妙趣橫生的詞句——每個精妙的音樂轉折都既親切熟悉又驚豔新奇。

考克森先生的吉他演奏始終引人注目且高效。在《再見阿爾伯特》中，他在一條逐漸展開又破碎的失真主音線與讓人聯想到羅伯特·弗裏普夢幻氛圍的氣態嗡鳴音之間流暢切換。而結尾曲《高地》的終章部分層層遞進，彷彿即將在噪音的火球中爆發；隨後音樂戛然而止，專輯就此畫上句點。《達倫敍事曲》是一張簡短的唱片——10首曲目，36分鐘——許多時刻它與《餅乾島》的相似度令人意外。兩張作品都規避了極端元素，弱化了過去的實驗性，首要展現的是精雕細琢歌曲的力量。儘管很難不懷念千禧年巔峯時期模糊樂隊那種炫目的張揚，但樂隊在成立如此之久後仍執着於技藝打磨，這本身就是一種自信的宣示。

理查德森先生是《華爾街日報》的搖滾與流行樂評人。在Twitter @MarkRichardson關注他。

刊載於2023年7月18日印刷版，標題為《模糊樂隊攜詼諧反思的英倫搖滾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