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籍抵抗數字統治——《華爾街日報》

“現在還有人真正讀書嗎？”當我詢問一位朋友她的新書進展時，她這樣反問道。這位已出版13本非虛構類暢銷書的作家表示不打算再創作了。

在流媒體時代海量網絡娛樂衝擊下，這個質疑並非毫無道理。但出版業在無窮無盡的播客、影視劇圍攻中展現的韌性令人振奮。

四月中旬的倫敦書展上，出版商們顯得鬥志昂揚而非疲於應付。哈珀柯林斯總裁布萊恩·默裏坦言，疫情期間出版業的"狂歡盛宴"雖已結束，但人們並未因解封就放棄閲讀——也沒有將全部閒暇交給被動接收的碎片化內容。

無論是電子書、有聲書還是實體書，沉浸式閲讀麥卡錫、普魯斯特或曼特爾等大家的鴻篇鉅著，終究比刷劇聽播客更需要專注力。這種心智投入帶來的精神漫遊，恰是閲讀無可替代的饋贈。

除卻蓬勃發展的有聲書，傳統閲讀確實難以兼容多任務處理。相較之下，人們可以邊辦事邊心不在焉地聽播客，或健身時讓劇集充當背景音——哪怕只能吸收半數內容。

但便捷替代品的狂轟濫炸並未扼殺閲讀。關於人類可能退化為"沙發土豆"的憂慮由來已久，自80年前電視機（後戲稱"傻瓜盒子"）闖入美國家庭起，對娛樂至死與注意力衰退的批判就不絕於耳。然而從黑白到彩色，從有限頻道到流媒體爆炸，書籍始終屹立不倒。這不僅源於實體書不可複製的觸感魅力——膠墨芬芳的精裝本令人沉醉，更因書籍已成功數字化轉型。如今電子書遍佈手機平板，方寸屏幕間文字魔力絲毫未減。

誠然，流媒體是無法迴避的競爭對手。醫生候診室、機場、酒吧等公共場所充斥着喧鬧的顯示屏。幾乎在任何一架飛機的過道里漫步，乘客小桌板上發光的方塊屏幕更可能播放的是漫威電影宇宙的華麗場景，而非《弗洛斯河上的磨坊》第12章。

閲讀是一種投入，正如我的作家朋友會證明的那樣，寫作更是如此。大多數寫作都是孤獨而艱辛的。但這兩者都值得付出努力。書籍帶來的回報——由文字構建的難忘角色和場景——是任何播客、電影或劇集都無法比擬的。

生活中當然可以同時容納《英國烘焙大賽》和《卡拉馬佐夫兄弟》，這只是時間分配的問題。

克羅寧女士是《華爾街日報》副刊編輯。

圖片來源：Getty Images/iStockphoto刊載於2023年8月11日印刷版，標題為《書籍抵抗數字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