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聯儲應謹慎瞄準更高的通脹目標 - 《華爾街日報》

美聯儲在過去一年半的時間裏恰當地專注於單一目標：降低通脹。雖然這場戰役尚未獲勝，且我擔心最艱難的戰鬥可能還在前方，但有必要考慮勝利將意味着什麼。短期內，美聯儲的目標應是將通脹穩定在3%以下。若能實現這一目標，那麼在2025年左右更新其整體戰略時，應轉向更高的通脹目標區間。

如果美聯儲從零開始制定通脹目標，很可能會選擇高於2%的目標。更高的目標通脹率有其代價，尤其是人們需要花費時間和精力去考慮當前美元在未來一年或十年內的價值。但更高的目標也有其好處，即有助於緩衝經濟免受嚴重衰退的影響。當經濟放緩時，更高的通脹意味着，對於尋求削減成本的企業來説，價格上漲和工資凍結可以成為比大規模裁員更易接受的替代方案。更高的通脹還有助於美聯儲刺激投資，因為當企業可以依靠未來價格上漲來應對時，任何給定的名義借款成本都會變得不那麼沉重。

1996年，在時任主席艾倫·格林斯潘和理事珍妮特·耶倫的討論後，美聯儲認為2%的通脹率最能平衡這些成本和收益。當時10年期國債利率約為6%，聯邦基金利率從未降至零。如今10年期國債收益率約為4%，而在過去20年中，我們近一半時間處於利率零下限的狀態。

儘管目前經濟衰退和零利率政策看似遙不可及，但通脹目標的設定應基於長期考量。無論上世紀90年代政策制定者基於何種理由將2%定為理想值，如今同樣邏輯下他們理應考慮更高目標（如3%），以便為美聯儲提供更大降息空間來刺激經濟。

但美聯儲並非從零開始。2012年正式確立並被反覆重申的2%通脹目標已帶來實質效益：公眾形成了穩定的2%通脹預期，而現實通脹率也基本吻合。若非通脹預期如此穩固，過去一年的通縮過程將更為痛苦。

若以缺乏公信力的方式提高通脹目標，可能破壞這種預期平衡，導致借款人通脹溢價飆升、政府赤字擴大及私人投資萎縮。這些風險不應成為放棄更高目標的理由，而應轉化為以可信方式推進政策轉型的動力。

成功轉型需滿足兩個前提：首先必須明確，美聯儲提高目標並非僅為逃避抑制通脹的陣痛。若以此為動機，市場很容易通過後向歸納法推演出未來會因同樣理由繼續提高目標。

其次，一旦上調通脹目標就必須堅守承諾。例如若宣佈2%-3%的新目標區間卻實際容忍3.5%的通脹，將嚴重損害美聯儲公信力。

正因如此，美聯儲當前必須繼續專注於降低通脹。要讓未來的通脹目標具有可信度，就必須展現出控制通脹的堅定決心。在年率連續六個月低於3%之前，都不應停止緊縮政策。這可能比看起來更難：迄今為止的通脹回落主要得益於能源價格漲勢逆轉的好運氣。

如果美聯儲堅持其目標，那麼在2025年前後政策評估時，就能順利過渡到明確設定2%至3%的通脹目標區間。其他幾家主要央行已採用1%至3%的通脹區間，澳大利亞實行2%至3%區間也效果良好。

美聯儲2025年的新框架還應明確更側重其雙重使命中的通脹部分——具體而言，應根據不同失業率對通脹的影響來詮釋其就業使命。所有這些都將在2030年左右根據經濟形勢變化和政策調整效果進行重新評估。

美聯儲當前抑制通脹越成功，未來為美國經濟制定正確長期政策的空間就越大。現在是時候轉向鷹派立場，為更高通脹目標做準備了。

本文作者弗曼是哈佛大學經濟政策實踐教授，2013-2017年曾任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

2013年7月31日，華盛頓的美聯儲大樓。照片：喬納森·恩斯特/路透社刊登於2023年8月21日印刷版，標題為《美聯儲應審慎瞄準更高的通脹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