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戰爭呼籲威懾理論復興——《華爾街日報》

2023年7月24日，烏克蘭敖德薩地區多瑙河港口受損的基礎設施。圖片來源：烏克蘭陸軍部隊/Zuma Press去年俄羅斯對烏克蘭的入侵對西方來説並不意外。但克里姆林宮最近能在不受反擊的情況下升級局勢卻令人驚訝。上個月，俄羅斯戰鬥機在敍利亞騷擾美國無人機並損壞了一架。俄羅斯對烏克蘭雷尼穀物倉庫的襲擊損壞了一艘距離北約邊境600英尺的羅馬尼亞商船。當俄羅斯虐待和挑釁其成員國時，北約一直處於失職狀態。威懾理論的一個新轉折要求對這種侵略行為採取尖鋭、一致和有分寸的武力回應。

受博弈論（一種用於預測敵對行為者行動的數學模型）啓發的威懾原則，在冷戰期間主導了美蘇之間微妙的博弈，幫助避免了核末日。對於每一個重大行動，都有相應的反應。然而，1989年後美國忽視了博弈論中簡單而熟悉的規則——對任何反擊立即作出回應——為俄羅斯2022年入侵烏克蘭埋下了伏筆。北約和美國未能對1992年摩爾多瓦、1993年和2008年格魯吉亞以及2014年克里米亞和頓巴斯的暴行作出相稱的回應。因此，隨着俄羅斯每輪都改善其手牌並提高賭注，美國及其盟友繼續處於被動。

俄羅斯對烏克蘭採取了"零行列式"戰略。傳統博弈論主張玩家應以"以牙還牙"的大規模反制來鏡像對手行動，而零行列式策略的目標是迷惑對手。你可能先發制人，隨後示好合作，接着又拒絕妥協。以俄羅斯為例，弗拉基米爾·普京入侵烏克蘭後立即開啓談判，卻同時發射導彈企圖摧毀基輔能源基礎設施，還將烏克蘭對侵略的正當反擊污名化為恐怖行為。這種策略依賴欺詐手段，對信奉規則者（如美國）尤為有效。

在全球安全博弈中，俄羅斯的作弊策略屢屢得逞。其開局便陡然加註的極端手段，迫使對手只能選擇要麼跟注要麼棄牌。當北約未能強力回應時，俄羅斯便通過每次升級後揮舞核武威脅來保持優勢。被曲解的常識讓北約盟國因懼怕世界毀滅而不斷妥協。

這些規則本就是俄羅斯精心設計的，北約早該拒絕接受。所幸最新的大國威懾理論迭代提供了破局之道——相較於近來讓美國疲於應對的宏大冒險行動，基於堅定且針對性回應的新威懾理論原則，可能更有效遏制當前俄羅斯的侵略。

要理解這種策略，我們需要覆盤：為何本應被北約威懾的俄羅斯，最終卻在烏克蘭衝突中反制了北約。

在入侵前的六個月裏，美國和英國試圖通過直接警告來威懾俄羅斯。2021年11月，中央情報局局長威廉·J·伯恩斯前往莫斯科，試圖揭露北約對俄羅斯入侵計劃的瞭解。伯恩斯警告弗拉基米爾·普京，如果他繼續入侵烏克蘭的計劃，將付出“巨大代價”。然而，這一聲明並未奏效，因為它沒有軍事行動的支持。相反，美國和英國公佈了俄羅斯未來的攻擊計劃，甚至冒着暴露情報手段的風險——這是前所未有的行為。北約大國失敗了，因為他們沒有遵循物質上提醒對手相互確保毀滅風險的學説，這一學説在整個冷戰期間防止了核戰爭。

1962年10月，當美國政府勉強承認蘇聯在古巴部署導彈時，約翰·F·肯尼迪總統決定不進行直接空襲，儘管這可以消除蘇聯導彈，但可能引發全面戰爭。然而，他堅持要擊退蘇聯。在13天的時間裏，華盛頓和莫斯科逐步加強了他們在海外的立場，並製造了一種僵局，即任何一方的激進舉動都將確保雙方的毀滅。這種僵局允許談判，並有效地防止了核戰爭。這是一個早期的不屈不撓的局部反應的例子。

冷戰結束後，北約盟國認為，他們的存在，無論軍事準備如何，都將阻止俄羅斯未來的敵對行動。但北約對俄羅斯的能力和利益的評估是錯誤的。

自2022年入侵烏克蘭以來，俄羅斯轟炸了靠近羅馬尼亞多瑙河邊境的目標，向中立國家發射導彈，在黑海航道佈設水雷，並擊落北約成員國的無人機。北約除了向烏克蘭提供不足的援助和跺腳抗議外，幾乎無所作為。與其再次落入俄羅斯的圈套，北約需要對任何俄羅斯的侵略行為採取"堅定的集體回應"。

這將如何運作？在聽到針對與北約成員國接壤的港口的導彈襲擊消息時，北約本應宣佈在所有北約邊界100英里內設立防空緩衝區。在北約無人機在黑海上空被攔截並損壞後，北約本應對無人機墜毀的區域進行定期武裝巡邏。當俄羅斯對烏克蘭港口實施封鎖時，北約本應在黑海的所有出入口實施反封鎖。這些都是對俄羅斯侵略行為的局部、具體和即時的回應。

許多人會認為，這種侵略行為會激怒俄羅斯並引發另一場世界大戰。但以牙還牙——在具體情況下——對付惡霸，是基於冷靜的計算，並且在過去是有效的。重拾舊策略可能會讓俄羅斯想起上次威脅北約時的結局。

馬泰先生是普渡大學克拉赫科技外交研究所的研究副院長。

刊登於2023年8月23日的印刷版，標題為《烏克蘭戰爭呼喚威懾理論的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