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向董事會成員發放數十億美元貸款引發對海灣地區銀行的關注

阿布扎比第一銀行去年報告顯示，其11人董事會關聯貸款及其他金融工具規模達32億美元。圖片來源：Christopher Pike/彭博新聞阿布扎比兩家最大銀行近年披露了數十億美元與董事會成員關聯的貸款，這些董事包括顯赫的皇室成員。此類做法在美國廣受抵制，但在海灣地區仍屬常見——即便當地金融機構正不斷擴展全球業務。

董事會成員債務規模最大的銀行是阿布扎比第一銀行（FAB），其主席塔赫農·本·扎耶德·阿勒納哈揚是該國國家安全顧問，也是阿聯酋總統、阿布扎比皇室首領穆罕默德·本·扎耶德·阿勒納哈揚的兄弟。今年FAB曾試圖收購英國渣打銀行未果，由此嶄露頭角成為潛在全球交易撮合者。

FAB去年報告顯示，其11人董事會關聯的"金融資產"（包括貸款及欠該行的其他金融工具）達116億阿聯酋迪拉姆（約合32億美元）。根據這家上市銀行的財務報表，該金額約佔其總股本的10%。

這些貸款長期披露在公開文件的細則中，但隨着國際金融家試圖瞭解阿聯酋——這個石油富庶的君主制聯邦已成為全球最炙手可熱的資本來源地之一——它們正受到更多關注。

阿聯酋主權財富基金和企業正以加速之勢收購西方資產，同時全球資產管理公司也更為積極地尋求其投資。與此同時，阿布扎比的銀行成為全球投資者追蹤的股指主要成分股，部分知名國際投資機構持有它們的股份。

根據財務報表，自2017年塔農擔任第一阿布扎比銀行（FAB）董事長至2022年底期間，與該銀行董事會成員及高管相關的金融資產規模增長了八倍。

儘管截至6月底，與董事會關聯的金融資產降至7億美元，但按海灣地區標準衡量，該行近年對董事的貸款規模仍屬高位——當地大型銀行通常由任命董事會成員的君主控制。

另一家大型銀行阿布扎比商業銀行的財報顯示，截至6月，其11人董事會未具名成員關聯貸款超43億迪拉姆（約12億美元），較2019年合併兩家銀行時的約2億美元大幅增長。相關數據含董事家庭成員及其控制企業。

兩家銀行均未披露貸款條款或具體受益人。阿聯酋允許在部分限制條件下向董事會成員提供融資。

FAB表示貸款遵循央行規定，其治理及利益衝突政策符合國際最佳實踐，關聯交易按公平原則進行，具體關係信息保密。

ADCB表示其遵守利益衝突政策，約40億迪拉姆（合11億美元）的兩筆貸款是在相關董事加入董事會前發放給與其有關聯的實體，現被列為董事及相關方融資。

阿布扎比商業銀行向董事會成員發放了近12億美元貸款。美國公司治理標準通常禁止上市公司進行此類貸款。圖片來源：Christopher Pike/彭博新聞阿聯酋外交部未回應關於Tahnoun置評的請求。

阿聯酋企業界關係緊密，主要由皇室家族延伸成員及其他精英階層控制，利益往往相互交織。研究該地區的歐洲國際事務中心副研究員Christopher Davidson表示，Tahnoun近期尤其擴大了影響力，整合了多家主權財富基金和企業的控制權。

Tahnoun擔任阿聯酋最大主權財富基金——管理8530億美元資產的阿布扎比投資局主席，同時執掌主權基金ADQ。該基金子公司近期達成協議收購一家價值12億美元的英國醫療公司，今年早些時候還曾計劃收購投行Lazard。

Tahnoun私人控股的皇家集團協助取得了近60億美元哥倫比亞食品巨頭部分控股權。該集團控股阿布扎比上市公司國際控股公司（IHC），這家因股價暴漲400倍而引發國際投資者關注的企業自身已成為交易締造者。IHC市值從2020年的30億美元飆升至目前的2550億美元。

塔農的高調作風實屬罕見。長期以來，海灣地區有影響力的王室成員往往通過不透明的個人投資工具或代理人進行交易。政治分析家指出，像塔農這樣直接執掌上市公司的王室成員更是鳳毛麟角。

“這體現了風格差異，本質上是個性問題，“歐洲對外關係委員會訪問學者、海灣問題專家辛西婭·比安科在評價塔農時表示。

美國公司治理標準通常禁止上市公司向董事提供貸款，因為這可能導致公司與監管者協商融資時產生利益衝突。董事入職時需接受商業關係審查，以確保其獨立性不受影響。

美國銀行存在例外情況，允許向董事提供住房抵押貸款等特定貸款，但所有交易條款必須與普通客户一致，且不能使銀行承擔額外風險。

公司治理專家指出，第一阿布扎比銀行和阿布扎比商業銀行的董事貸款規模異常龐大，若發生在美國必將引發警示。

“即使驚人的董事貸款未違反證券或銀行法規，從公司治理或公眾觀感角度看仍存在問題，“埃默裏大學法學教授安德魯·詹寧斯表示。

阿聯酋銀行向董事放貸的現象，折射出阿布扎比等海灣國家在發展本土金融市場時面臨的挑戰。研究該地區的學者指出，儘管海灣國家將吸引全球投資作為經濟去石油化的優先戰略，但在信息披露、公司治理等西方金融規範方面仍有所保留。

根據FactSet數據，FAB約三分之二的流通股在阿布扎比證券交易所上市，由包括貝萊德和先鋒集團在內的基金管理公司持有。ADCB約有40%的流通股在市場上交易，其投資者結構與之相似。

這兩家銀行是海灣地區規模最大的銀行之一：FAB去年總資產約3000億美元，ADCB為1350億美元。相較之下，摩根大通的總資產約為3.7萬億美元。

FAB財務報表中還列出了與董事會成員相關的約27億美元負債，該報告類別主要指客户存款。這一鉅額數字表明，若董事貸款違約，銀行可能動用部分此類資產，但尚不清楚具體哪些人持有存款、哪些人獲得了融資。

FAB和ADCB的董事會均由相似人員組成，包括主權財富基金穆巴達拉的高管、被視為與執政的阿勒納哈揚家族關係密切的酋長國部落成員，以及隨阿聯酋總統穆罕默德地位上升的技術官僚。

自2020年起擔任ADCB主席的哈勒敦·阿爾·穆巴拉克是主權財富基金穆巴達拉的首席執行官，該基金持有ADCB 60%股份及FAB大量少數股權。FAB董事會成員包括蘇爾坦·賈比爾，他同時擔任阿布扎比國家石油公司負責人及今年晚些時候在迪拜舉行的COP28氣候大會主席。

賈比爾和穆巴拉克的代表未回應置評請求。

阿聯酋央行規定禁止向單一董事發放超過銀行資本基礎（資產與負債差額）5%的貸款，或向整個董事會發放比例超過25%的貸款。

只要近期對董事會的貸款（去年底融資高峯期佔股本的10%）並非主要由某一人獲得，第一阿布扎比銀行就符合這些規定。同樣，截至6月底，阿布扎比商業銀行的這一比例為6.7%。

聯繫羅裏·瓊斯，郵箱：[email protected]；聯繫艾略特·布朗，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9月29日印刷版，標題為《向董事發放貸款引發對海灣銀行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