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布拉姆·X·肯迪如何攪亂了波士頓大學——《華爾街日報》

波士頓

波士頓大學反種族主義研究中心的潰敗遠不止其創始人伊布拉姆·X·肯迪的問題。這關乎一所大學在文化狂熱中屈服於意識形態的悲劇。

上週突然解僱過半員工後，隨着該中心成立以來幾乎毫無建樹，肯迪先生正面臨調查及眾多同事的嚴厲批評，他們指控其財務管理混亂、領導失能，且未能履行數百萬美元資助款項的承諾義務。

這一結局完全在預料之中。2020年6月，該校聘請肯迪並斥資創建其研究中心，同時取消所有"課程、會議和活動"，舉辦名為"種族主義與反種族主義：我們的現實與責任"的類宗教"集體覺醒日"活動，期間肯迪及其團隊被奉若先知。

他們宣稱選民身份證法是"針對黑人的國家暴力"，指控羅納德·里根向"黑人社區傾銷強效可卡因"，並斷言每個黑人"都是喬治·弗洛伊德"。有演講者聲稱，數十年前"街頭的實際暴動"迫使全美大學設立黑人研究項目，如今必須徹底改革"整個教育體系"，將反種族主義作為所有學科核心及教師聘用的硬性標準。

當年夏季，波士頓大學多個院系發佈肯迪式"反種族主義"聲明，限制學術自由並使研究服從其意識形態。戲劇學院在院長監督批准下通過方案，審查所有教學大綱、課程設置及政策是否符合"反壓迫與反種族主義視角"，並討論在每堂課安插監察員舉報意識形態違規行為。社會學系公開宣稱"白人至上與種族主義"已"滲透並根植於本部門"。英語系劇作專業強制要求所有課程"50%必讀作品須來自多元身份及邊緣化作家"，任何"源自白人/歐洲中心傳統的材料或學術成果"必須"通過積極反種族主義視角"講授。他們甚至公佈種族招聘配額：“承諾到2023年至少聘用50%BIPOC（黑人、原住民及有色人種縮寫）藝術家”。

我最近獲得了終身教職，並擔任波士頓大學教師理事會成員及學術自由委員會主席。到2020年秋季，我不斷聽到教職工——全是進步派人士——對校園院系裏發生的事感到不安，卻不敢發聲。他們目睹同事因被誣告為種族主義者而遭受重大職業傷害。我試圖提供幫助，但學術自由委員會並無實權，我們只能請求高層行政人員採取行動，而他們毫無作為。

將波士頓大學改造成官方肯迪主義機構的不僅是激進派教員。這股推動力來自大學最高層。2020年春季，教師理事會通過了未來十年的重大戰略規劃，只待董事會投票表決。突然，一份修訂版計劃被提出：明確引用肯迪先生的觀點，將建設"反種族主義"機構列為學校五大目標之一。

在2020年9月的Zoom會議上，校長羅伯特·布朗直接提及聘用肯迪先生一事，宣佈了多項全校性"反種族主義"舉措，包括成立特別工作組審查並清除校園種族主義。一位院長聲稱行政層不僅會審查政策與實踐，甚至將審查思想——不僅針對種族主義，還包括任何可能"助長種族主義"的因素。

我在會議中指出：“任何’反種族主義’概念都預設了對’種族主義’的定義。除了民權法和常識外，何為’種族主義’本質上存在爭議，反映了相互競爭的倫理和政治觀點。“我表示這聽起來像是大學在官方認可肯迪先生的觀點，並詢問他的"種族主義"概念是否會指導特別工作組工作。我特別指出，他認為所有不平等結果都由種族主義造成且構成種族主義的觀點存在爭議，既遭到經濟學家格倫·勞裏等保守派反對，也被黑人馬克思主義者小阿道夫·裏德和我曾經的老師科內爾·韋斯特等進步派人士拒絕。

布朗先生沒有直接回答我。緊接着，幾位院長在聊天中對我羣起而攻之。我顯然不明就裏且困惑不已；眼下並非進行“學術辯論”的時機。他們暗示我可能並非真正反對種族主義。

當天下午我向波士頓大學校長遞交信函，強調除了肯迪先生理念本身的問題外，更根本的癥結在於將任何意識形態確立為制度正統，這背叛了大學的研究與教學使命。一切如故。直至今日，波士頓大學仍堅稱"絕不"撤回對肯迪先生反種族主義事業的承諾。

肯迪先生固然應為這場醜聞承擔部分責任，但真正的癥結在於制度與文化。這場風波仍在持續發酵，其影響遠超出波士頓大學範疇。2020年，無數高校效仿了波士頓大學的做法。如今各地院校中，活躍的教職員工和管理層仍在悄然推進肯迪理念的制度化。他們將擁抱"多樣性、公平性與包容性"作為聘任與終身教職的準則，重寫學科標準以突顯反種族主義意識形態，並試圖尋找繞開最高法院平權法案裁決的途徑。

眼下在抨擊肯迪先生的波士頓大學人士，多數並非反對其理念。他們擁護這一理念。他們不反對其在大學中的制度化——那正是他們的目標。他們的憤怒並非源於其意識形態在學術與倫理層面的貧瘠，而是針對他個人未能善用賦予他的資金與權力，將他們的願景制度化地滲透進美國高校、政治與文化領域。

無論是出於道德恐慌、功利主義的職業算計，還是害怕被貼上種族主義標籤，這種對學術理想和自由原則的背叛，破壞了智識生活與人類繁榮所必需的準則。尤其在當下，這種妥協將招致大學無法承受的災難性後果。

德科西莫先生是波士頓大學神學與倫理學副教授。

伊布拉姆·X·肯迪9月9日在多倫多某活動上發表演講。圖片來源：托馬索·博迪/蓋蒂圖片社載於2023年9月29日印刷版，標題為《伊布拉姆·X·肯迪如何撼動波士頓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