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rlie Victorious》評論：小萊斯利·奧多姆的南方諷刺劇 - 《華爾街日報》

小萊斯利·奧多姆攝影：馬克·J·富蘭克林紐約

奧西·戴維斯的喜劇《珀利·維克托裏厄斯》中，這位同名主角是一位需要教堂的巡迴牧師。該劇背景設定在佐治亞州，時間標註為"不久前的過去"（與1961年原版相同），當時種族主義仍是南方文化中的頑疾，因此珀利在籌集資金方面選擇有限。

但在小萊斯利·奧多姆的演繹下，珀利渾身散發着熱切抱負與近乎虛幻的希望，他制定了一個大膽計劃：回到二十年前逃離的種植園——當年他因遭受老卡普·科奇皮（傑·O·桑德斯飾）的牛皮鞭打而逃離，而這位仍以南北戰爭前的殘暴方式統治着土地。珀利企圖從科奇皮手中追討欠其家族的500美元，用於購買附近教堂。

障礙在於：這筆錢的直接繼承者已去世。珀利招募了天真少女盧蒂貝爾·格西·梅·詹金斯（卡拉·楊）冒充已故的表妹比，由此展開一場喧鬧喜劇，將肢體搞笑與尖鋭諷刺完美融合，矛頭直指南北戰爭前白人種植園主的誇張代表——滿口種族主義謬論的科奇皮。

1961年民權運動席捲全美之際，《珀利·維克托裏厄斯》堪稱百老匯的激進之作。由兩年前推出劃時代劇作《陽光下的葡萄乾》的遠見製作人菲利普·羅斯操刀，該劇以狡黠姿態直面種族主義的殘酷與不公。最難得的是，戴維斯不僅以鮮活幽默刻畫白人角色，對黑人角色的描繪同樣大膽生動。

這部戲劇至今仍具顛覆性，原因依舊。在我們這個更為敏感、甚至堪稱膽怯的時代，很少有劇作家會如此戲謔地調侃美國曆史上那段黑暗歲月。更重要的是，由肯尼·萊昂執導的這版製作——這位百老匯黑人主題戲劇的御用導演（《俄亥俄州謀殺案》《士兵的戲》《陽光下的葡萄乾》2014年復排版）——讓驅動荒誕情節的詼諧元素重煥生機。

超強卡司陣容為作品錦上添花，全體演員以極具感染力的熱情投入演出，同時始終讓觀眾看清幽默背後的殘酷底色。小奧德爾·奧多姆飾演的珀利在舞台上奔走周旋，試圖確保計劃萬無一失。這個角色用誇張到近乎滑稽的華麗辭藻高談闊論，而憑藉《漢密爾頓》獲得託尼獎的奧多姆恰能以精準的嗓音將這些崇高演説化作旋律。但在華麗台詞之下，奧多姆更演繹出角色壓抑的憤怒、智慧與正義感，以及他對真正平等時代必將到來的信念——他已然準備好引領這場變革。

傑·O·桑德斯、比利·尤金·瓊斯、卡拉·楊與小奧德爾·奧多姆圖片來源：馬克·J·富蘭克林儘管奧多姆表現驚豔，卡拉·楊飾演的可愛角色盧蒂貝爾卻以輕盈步態搶盡風頭——這位滑稽得驚人的女演員在嬌小身軀裏藴藏巨大能量，曾憑《克萊德》和《生存成本》兩獲託尼獎提名的她，幾乎每一句台詞都散發着魔力與爆笑能量。在珀利指導下（她望向珀利的眼神充滿痴迷），楊飾演的盧蒂貝爾需要假扮表妹比，她用荒誕又精妙的表演呈現了關鍵場景：既要安撫科奇皮，又要讓他相信自己是比，結果把珀利精心教導的台詞説得顛三倒四，錯漏百出的名字讓珀利焦慮扭動。可惜儘管她用甜言蜜語示好，當科奇皮要求比簽署收據時，錢款幾乎灰飛煙滅，引發連鎖風暴。

儘管奧多姆先生和楊女士這對主演光彩奪目（原版由戴維斯及其妻子露比·迪飾演），但其他演員也都以鮮活靈動的表演塑造了各自角色。希瑟·艾麗西亞·西姆斯飾演珀利的嫂子米西，在温柔外表下隱藏着堅定意志——必要時會掄起球棒捍衞尊嚴。比利·尤金·瓊斯飾演珀利的兄弟吉特洛，將骨子裏的諂媚習性（面對科奇皮時已成自然反應）演繹出幾分滑稽色彩。

劇中另一對亮眼角色是科奇皮的兒子查理（諾亞·羅賓遜飾），這個弱柳扶風般的年輕人雖對父親畏之如虎，卻為種族融合勇敢發聲——酒吧鬥毆留下的烏青眼圈就是證明；而瓦妮莎·貝爾·卡洛維飾演其黑人養母艾德拉，既慈愛可親又柔中帶剛。至於令人憎惡的科奇皮上尉，桑德斯先生以誇張的激情演繹其咆哮欺壓的做派，不過或許可以更強化這個角色漫畫式荒誕感。

《勝利者珀利》在最後場景難免陷入説教。珀利那段高潮佈道詞在當年首演時無疑更具現實衝擊力，但戴維斯運用喜劇手法諷刺當時南方社會秩序之荒謬的智慧才真正歷久彌新——尤其當科奇皮上尉自誇善待工人時達到滑稽巔峯：“我那南方軍老爹臨終囑咐：要先餵飽黑奴”，他回憶道，“當然得排在騾馬牛羊之後。”

伊舍伍德先生是《華爾街日報》的戲劇評論家。

刊登於2023年9月29日印刷版，標題為《野蠻的南方諷刺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