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歐洲意識到其電動車將由中國製造

在我們對電動汽車愛恨交織的情感演變中，充滿了諷刺意味，而九月份更是出現了幾個令人瞠目的現象：歐洲人比美國人更熱切地相信氣候行動的必要性，然而歐洲圍繞電動汽車的政治鬥爭將比美國正在醖釀的更為混亂。這是因為歐洲——沒錯，就是那個歐洲——顯然也比美國更狂熱地信奉自由市場。

這些令人不安的真相潛藏在本月歐盟委員會宣佈將考慮對從中國進口的電動汽車徵收新關税的背後。

儘管幾十年來政治承諾與此相反，綠色轉型卻可能成為發達經濟體的就業殺手。汽車行業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歐洲擁有一個龐大而繁榮的汽車產業，佔歐盟製造業增加值的約10%，在中東歐一些國家甚至高達23%。但該行業的盈利能力建立在製造現代內燃機汽車所需的獨特原材料、供應鏈、勞動力成本、能源支出和貿易政策組合之上。

電動汽車將更具挑戰性。布魯塞爾預計，到2025年，歐洲人購買的電動汽車中有15%將來自中國。價格是中國的一個關鍵優勢，這部分與勞動力成本有關，部分與稀土金屬等原材料的可獲得性有關，當然，部分也與北京的產業政策有關。

這原本不應成為問題，因為歐洲工廠能以有競爭力的價格生產消費者仍青睞的汽油和柴油車。但歐洲政客正通過大量消費補貼和強制性指令，迫使公眾購買歐洲本土競爭力不足的產品。因此，當歐洲擬議的電動車強制政策逐步覆蓋更注重價格的中低收入家庭時，憑藉成本優勢的中國電動車在歐洲市場份額激增也就不足為奇了。

歐洲人對此現狀的根本不滿在於：歐洲不是美國。華盛頓手握全球儲備貨幣特權，可肆意揮霍於電動車等產業補貼，而歐盟政府缺乏同等財力直接扶持本土工業。他們也日益擔憂通過強制家庭購買更多高價電動車來補貼製造商的政治風險。

在自由市場和貿易原則前，華盛頓比布魯塞爾更肆無忌憚。這種厚顏讓拜登政府和國會民主黨將嚴重扭曲貿易的電動車補貼塞入《通脹削減法案》，例如將消費者税收抵免與購買美國本土製造車輛掛鈎。

歐盟對相對自由貿易的承諾，使其汽車進口關税本就低於美國。而沿用多年的歐盟規則幾乎不可能推行"歐洲優先"條款——修改這些規則牽一髮而動全身，因為貿易自由化（其維繫歐盟團結的作用常被美國批評者低估）正是歐盟存續的少數紐帶之一。

隨着補貼和購買歐洲產品的要求被取消，歐盟對中國電動汽車徵收關税，標誌着其試圖以另一種方式解決西方對購買電動汽車的補貼與中國對製造電動汽車的補貼之間的互動問題。然而，對布魯塞爾來説，這不太可能奏效。

中國實際上擁有的是在中國土地上的歐美電動汽車產業。今年上半年中國出口的電動汽車中，約有一半是由特斯拉或歐洲汽車製造商與中國企業的合資企業生產的。以德國為例，大多數新電動汽車註冊要麼是這些公司的產品，要麼是以MG或沃爾沃等品牌銷售的，這些品牌由中國企業所有，但具有歐洲血統。找到一個法律方法，對純中國製造商生產的電動汽車徵收關税，同時豁免所有其他製造商，這很可能是不可能的，但會讓貿易律師們為此忙碌多年。

最終，有人會意識到，保護歐洲汽車就業的最簡單方法是允許消費者購買行業的最佳產品。歐洲可能比美國更快實現這一目標，因為財政和自由貿易的限制太緊，無法採取其他方式。本月早些時候，英國首相里希·蘇納克推遲了倫敦要求到2030年所有新車都必須是電動汽車的指令，為這一方向邁出了第一步。

然而，正是因為政客們激起了公眾對氣候行動的極大熱情——並且已經要求納税人和公用事業客户為此投入大量資金——這種理性的迴歸將是痛苦的。蘇納克先生的保守黨正因其昔日的淨零排放承諾而內部分裂。歐洲對電動汽車徵收關税可能會為其他領導人爭取時間，嘗試更平穩的政策轉變，但時間就是它能爭取的一切——而不是更多的歐洲製造的電動汽車。

5月24日，德國茨維考大眾工廠的一處電動汽車充電站。圖片來源：martin divisek/Shutterstock刊發於2023年9月29日印刷版，標題為《歐洲意識到其電動車將由中國製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