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娜·汗曾對亞馬遜發起猛烈抨擊作為FTC主席，她改變了策略——《華爾街日報》

華盛頓——莉娜·汗在華盛頓成名，是因為她撰寫了一篇嚴厲的法律檄文，譴責零售商亞馬遜的多種反競爭行為。本週，她縮小了目標範圍。

汗對亞馬遜的法律剖析發表於2017年，當時她還是一名耶魯法學院學生，而亞馬遜正在快速增長，利潤率比現在更低。如今作為聯邦貿易委員會主席，汗在週二發佈了她的續篇，起訴這家全球第五大上市公司濫用其在電子商務領域的壟斷地位。

聯邦貿易委員會對亞馬遜的訴訟提出的指控比汗的論文或她參與撰寫的早前國會關於大型科技公司的報告更為簡潔。首先，核心指控發生了反轉。

在她2017年的學術論文中，汗認為亞馬遜通過掠奪性定價（即把價格壓得極低以至於虧損，但競爭對手無法與之抗衡）來取悦消費者。她的論文承認，掠奪性定價作為一種法律理論幾乎已被淘汰，因為最高法院設定的標準過高，執法者已不再試圖證明這一點。

如今，聯邦貿易委員會指控亞馬遜通過抬高價格傷害消費者，主要是通過懲罰那些在其他地方提供更低折扣的第三方賣家。該機構還表示，亞馬遜通過強制賣家使用其物流服務來獲取壟斷利益。

喬治城大學商業與公共政策中心主任、經濟學家約翰·梅奧表示：“莉娜·汗此前闡述的損害理論與當前訴狀之間存在根本性矛盾。早期的指控是價格過低將構成反競爭，而現在理論卻變成價格過高才構成反競爭。”

聯邦貿易委員會主席莉娜·汗表示，該機構對亞馬遜的訴訟通過針對電子商務獨特運作模式，開闢了反壟斷執法新路徑。圖片來源：邁克爾·布羅克斯坦/祖瑪通訊社汗在發言中避談此前對亞馬遜的評價。她指出聯邦貿易委員會的訴訟開創性地針對在線交易特性——亞馬遜等平台作為買賣雙方中介從雙向獲利這一商業模式展開反壟斷追責。

“本案訴狀集中體現了數字市場競爭機制的前沿研究成果，同時揭示了亞馬遜通過窒息競爭、扼殺對手生存空間導致市場生態退化的商業策略。“汗本週接受採訪時強調。

相較於2017年1780億美元淨銷售額，如今亞馬遜年營收已達5140億美元。但當前其面臨的競爭格局已發生變化：沃爾瑪線上銷售佔比持續提升；源自中國的Temu和Shein等購物平台正通過低價服飾等商品蠶食亞馬遜市場份額——聯邦貿易委員會訴狀顯示，這些在2017年尚非主要競爭對手的企業如今已構成實質威脅。

美國經濟自由項目研究主任馬特·斯托勒表示，FTC的起訴書融合了新舊反壟斷思想。該進步組織一直支持莉娜·汗激進的反壟斷議程。加州此前就亞馬遜抬高價格提出類似指控，當地州法院今年駁回了亞馬遜撤銷案件的請求。

斯托勒指出，雖然汗六年前撰文稱亞馬遜通過激進折扣建立壟斷地位，但該公司在獲得市場支配力後轉而提高價格。反壟斷中最常見的損害理論通常涉及指控對消費者造成的傷害，表現形式多為抬高價格或降低產出質量。

“許多人想聚焦莉娜·汗…但這比個人更重要，“斯托勒説，“這是眾人重新思考反壟斷基本假設的結果。”

亞馬遜表示其幫助平台賣家提供有競爭力的價格，絕不會向客户推銷劣質交易。圖片來源：斯賓塞·普拉特/蓋蒂圖片社亞馬遜週二稱FTC的指控嚴重失實，表示這將迫使其提高價格或降低服務質量。總法律顧問大衞·扎波爾斯基在公司政策博客撰文稱，亞馬遜幫助平台賣家提供有競爭力的價格，絕不會向客户推銷劣質交易。

“聯邦貿易委員會的做法本末倒置，如果他們在這場訴訟中獲勝，結果將不利於競爭且損害消費者利益，”扎波爾斯基寫道。

訴訟還指控亞馬遜的廣告行為加劇了其違規行為。根據亞馬遜的證券備案文件，可汗2017年的論文並未涉及當時規模尚小（收入不足2022年十分之一）但正在增長的廣告業務。

廣告業務是聯邦貿易委員會論證亞馬遜服務惡化的核心論據。訴狀指出，該公司購物結果頁面如今"充斥着廣告”，使消費者更難找到所需商品。投訴書稱，這些廣告還形成了賣家必須"通過廣告付費獲取搜索排名"的付費遊戲體系。

亞馬遜可能會辯稱其廣告幫助購物者找到目標商品。“沒有明確跡象表明亞馬遜有動機降低其網站質量，“梅奧表示，“如果這樣做，消費者會感到不滿，進而真正開始尋找替代平台。”

聯邦貿易委員會的投訴未涉及可汗論文中重點關注的若干行為。例如，訴狀並未實質性處理她早前關於亞馬遜利用第三方賣家特權數據生產仿冒品進行競爭的指控。

聯邦貿易委員會指控亞馬遜通過強制賣家使用其物流服務來獲取壟斷利益。照片：Marissa Leshnov為《華爾街日報》拍攝《華爾街日報》2020年4月報道稱，亞馬遜員工經常查閲獨立第三方賣家的文件和數據，以決定推出哪些自有品牌產品。報道舉例稱，一名亞馬遜員工利用第三方供應商銷售的車載後備箱整理暢銷品數據，隨後推出了亞馬遜基礎版同類產品。

華盛頓智庫信息技術與創新基金會反壟斷與創新政策主任Joe Coniglio表示，根據美國法律，將這一指控定性為反壟斷違規行為存在難度。他指出，聯邦貿易委員會必須證明亞馬遜利用其市場主導地位，在另一領域獲取或試圖壟斷。

“這區別了學術討論與實際能説服法官的法律理論，“Coniglio表示。其所在機構曾接受亞馬遜資助，並撰寫過報告批評Khan 2017年的論文。

聯邦貿易委員會起訴書中仍提及槓桿效應。其核心指控是亞馬遜濫用市場平台角色，強迫賣家使用包括倉儲配送系統在內的物流服務。

由於賣家常銷售同類商品競爭，他們需要產品符合亞馬遜Prime會員快速配送標準。訴狀指出，為獲得這一優勢位置，賣家被迫使用亞馬遜物流服務，儘管其他物流方案可能提供同等或更優服務。

卡恩在她2017年的論文中寫到亞馬遜的物流服務，稱其展示了“亞馬遜如何利用其在零售領域的主導地位來創建並推動快遞領域的新業務，從而介入競爭對手的業務。”

亞馬遜曾表示，雖然它一度要求Prime賣家使用其物流服務以確保商品準時送達，但現在已不再這樣做。

寫信給戴夫·邁克爾斯，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9月29日的印刷版，標題為《亞馬遜訴訟案顛覆舊論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