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黃金時代終結，好萊塢迎來新格局》——《華爾街日報》

新節目製作數量減少。節目續訂門檻提高。豐厚報酬僅限少數精英。

編劇們本週同影視公司和流媒體平台達成的勞資協議，結束了持續五個月的罷工，可能會加速好萊塢一年多來已在進行的緊縮。這標誌着"電視黃金時代"的正式終結——過去十年間，觀眾可觀看的節目激增，好萊塢的人才也獲得了大量工作機會。

編劇們在協議中贏得了重大讓步，包括新的獎金支付和更高的版税。考慮到娛樂行業嚴峻的財務現實，這些來之不易的勝利尤為重要。

債務累累的併購、流媒體業務日益增加的虧損，以及快速萎縮的有線電視套餐，共同導致華爾街要求娛樂公司控制支出。

流媒體平台將不得不設法支付增加的人才成本——包括與編劇達成的協議、早前與導演達成的協議，以及最終與演員敲定的協議——同時不增加總體制作成本。

這可能意味着公司將減少新節目的製作，並砍掉更多處於危險邊緣的節目。實際上，儘管好萊塢許多人將因該協議獲得更高報酬，但支出緊縮意味着可分配的工作將減少。

“支出井噴——我看不到那個市場會回來，“曾在福克斯、NBC和流媒體服務HBO Max擔任高級節目主管的凱文·賴利説，他一路支持了《辦公室》和《盾牌》等節目。“每個人都將從他們創作的作品中獲得更好的分成。但如果有人認為’讓美好時光繼續吧！’——那不會發生。”

一位資深電視製片人預測，未來三年內好萊塢製作的劇本節目數量可能減少三分之一。這位高管表示：“內容投資的收縮必然限制所需的工作量。”

過去十年間，流媒體公司曾是反體制的顛覆者。如今從網飛、Max到迪士尼+和亞馬遜Prime Video，這些流媒體平台已成為新體制代表，與編劇的談判正反映了這一轉變。

曾參與《人人都愛雷蒙德》和網飛重啓版《活在當下》的編劇兼製片人邁克·羅伊斯表示，無論未來節目如何削減，爭取更好條款都是必然選擇，因為舊體系早已失效。

“不存在‘割鼻子泄憤’的情況，”他説，“我們的臉早就被啃食殆盡。在原有體系裏，我們已失去太多。”

編劇們對流媒體未能提供與傳統電視同等的成功回報感到憤怒。新協議確保當流媒體節目表現優異時，他們將獲得獎金。針對流媒體為削減成本持續壓縮編劇團隊規模的趨勢，他們成功爭取到最低人員配置的條款保障。

製片公司則在關鍵問題上寸步不讓。儘管編劇要求透明度，流媒體平台仍不會公開收視數據，但承諾向編劇工會保密提供節目表現數據，並以彙總形式分享給會員。

在拒絕了編劇們要求承諾不開發人工智能工具的要求後，這些製片廠還獲得了構建人工智能工具並利用編劇劇本進行訓練的許可。不過編劇們也獲得了一些重要的人工智能保護條款。當AI工具被用於輔助創作劇本時，他們不會因此失去署名權或報酬。

好萊塢當前面臨的問題屬於結構性困境，遠比尋找爆款作品這類常規挑戰更為嚴峻。解決方案更可能來自董事會會議室，而非編劇工作室。

根本問題在於流媒體服務過剩。這既給消費者帶來選擇困惑，也使企業陷入無望的經濟困境。流媒體領域必須通過合併、合資或捆綁服務等形式進行整合，整個行業才能持續發展。

何時能重新看到我最愛劇集更新？

包括《塞斯·邁耶斯深夜秀》和吉米·法倫《今夜秀》在內的深夜脱口秀已宣佈將於下週復播，但由於演員罷工仍未解決導致宣傳受限，邀請演員擔任嘉賓將十分困難。德魯·巴里摩爾的日間脱口秀計劃於下旬十月迴歸。

從ABC電視台的《小學風雲》、NBC的《法律與秩序》系列，到網飛《怪奇物語》和HBO《白蓮花度假村》等流媒體及付費有線劇集，劇本創作工作已可重啓。但拍攝製作需待演員工會與製片廠達成協議才能開始。因此對多數影視劇而言，實際開拍可能還需數週時間，許多項目甚至要推遲到2024年。

熱門劇集如ABC電視台的《小學風雲》（上圖）的製作，在代表演員的工會罷工問題解決前無法恢復。可能要等到今年晚些時候甚至2024年才能重新開工。圖片來源：Gilles Mingasson/ABC演員工會週三告知會員，計劃於10月2日與影視公司和流媒體平台重啓談判，多家成員公司高管將出席。業內高管樂觀預計工會與資方將在十月底前達成協議。

未來AI會撰寫電視劇本嗎？

短期內不會。更可能的情況是，未來幾年AI將成為輔助工具——人類負責創意核心工作時，AI協助頭腦風暴、篩選劇本投稿、提供劇集概念或對白的構建模塊。AI更快的應用將體現在視覺特效等領域。

不過雙方在談判中已就部分AI輔助工作達成共識。新協議將使好萊塢編劇學習如何高效運用這些工具變得更為重要。

“故事創作的基本原則未變，但實現最終成果的方式正在快速變革，"《星際迷航：發現號》剪輯師兼導演、南加州大學客座教授喬恩·杜德科夫斯基表示。

製片方與美國編劇協會達成的新協議意味着，HBO《白蓮花度假村》等優質有線電視節目的劇本創作工作可以恢復。圖片來源：Stefano Delia/HBO媒體公司顧問道格·夏皮羅表示，歸根結底，編劇和製片公司在AI時代面臨着共同的威脅：“如果AI更廣泛地降低內容創作成本，導致合格內容供應量激增，那麼好萊塢的整個經濟基礎即使不會崩潰，也將發生劇變。”

新時代流媒體格局對消費者意味着什麼？

隨着娛樂公司從不惜代價追求用户增長轉向盈利優先，過去一年流媒體訂閲費用大幅上漲。這一趨勢可能持續，而罷工和解帶來的成本壓力將成為平台再次漲價的理由。

迪士尼在8月將其旗艦流媒體服務Disney+和Hulu的價格各提高20%以上，這是約一年內的第二輪大幅漲價。派拉蒙CEO表示計劃再次提高Paramount+價格，其他平台很可能效仿。

隨着部分平台試水體育附加套餐和廣告支持層級，消費者面臨日益複雜的訂閲等級體系。由於更多服務開始打擊密碼共享，家庭用户將不得不為原本通過家庭共享計劃免費使用的服務付費。

“有時你會遇到一波優質內容，有時則不然，”居住在巴爾的摩的36歲塔林·摩根二世表示。他補充道，流媒體服務“正在漲價，但並非總能提供那麼精彩的內容。”

摩根稱他支持罷工的編劇們，併為他們爭取到的改變喝彩，但看到罷工結束時還是鬆了一口氣。他迫不及待想在Max平台上觀看《小學風雲》和《説唱女團》等劇集的新劇集。

這場鬥爭對創作者而言值得嗎？

毫無疑問，五個月的糾察線堅守取得了回報。編劇工會爭取到的條款將實質性改善成員的生活——在讓許多人陷入嚴峻財務困境的幾個月後，這絕非小成就。許多編劇抱怨重播分成（自1950年代以來一直是電視行業補償基石的工作被重複使用時，製片方支付的版税）過低。根據新協議，針對大型流媒體的海外流媒體分成——編劇們特別不滿的一點——將增加76%。工會舉例説明：Netflix製作的單集一小時節目中，編劇團隊三年內每集獲得的外國重播分成總額將從原協議的18,684美元增至32,830美元。

最重要的勝利在於，與傳統電視一樣，創作者將在作品成功時獲得更高報酬。在發佈首90天或後續年份首90天內，達到流媒體國內訂閲用户數20%觀看量的節目將獲得獎金。

爆款劇集會達到這一門檻。根據對尼爾森現有數據的粗略分析，Hulu平台播出的烹飪喜劇《熊家餐館》第二季在6月底發佈後五週內，吸引了該服務約4400萬訂閲用户中27%的觀看。Netflix的《夏洛特女王：布里傑頓傳奇》也能達標。但許多節目將面臨更大挑戰。

對於最大的流媒體服務來説，獎金可能從約9000美元到4萬美元不等，具體取決於節目的類型和長度。

羅伊斯表示，他希望Netflix和其他流媒體服務推出廣告支持版本也能幫助編劇們。此前，節目通過證明它們能夠吸引新訂閲者來生存。現在，它們可以通過另一種方式展示自己的價值。

“邏輯上説，如果你有一些節目在廣告商那裏表現良好，你會想要製作更多這些節目的劇集，”他説。“你必須繼續製作廣告商喜歡的內容。”

莎拉·克勞斯和傑西卡·通克爾對本文有貢獻。

寫信給阿莫爾·夏爾馬，郵箱：[email protected]，以及喬·弗林特，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9月30日的印刷版，標題為“重大變革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