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企業破產數量正以疫情以來最快速度攀升——《華爾街日報》

今年小型企業破產申請數量正在上升，這表明利率上升、貸款標準收緊以及運營成本增加正讓創業者們不堪重負。與此同時，一些在新冠疫情期間幫助創業者的政府援助計劃已經結束。

位於田納西州納什維爾的Brighthouse Green家庭清潔公司今年早些時候根據聯邦破產法申請債務重組。該公司老闆傑森·阿德金斯表示，疫情後商業和住宅清潔服務的需求恢復緩慢，勞動力成本上漲難以轉嫁，客户付款速度也變慢了。

“這關係到企業的生死存亡，”擁有85名員工的阿德金斯説，“我沒有其他業務組合，無法從資產中抽調資金。”

Brighthouse Green家庭清潔公司老闆傑森·阿德金斯圖片來源：約翰·舍洛克/Headlock Studios美聯儲通過加息來抑制通脹的努力對小型企業尤其痛苦，因為與大公司相比，小企業通常更薄弱的利潤空間和更小的現金儲備。

破產數量增加主要來自《破產法》第V章的申請，這是聯邦破產法規中一項較新的條款，旨在讓財務緊張的小型企業更容易進行重組。

根據美國破產協會數據，截至9月28日，今年已有近1500家小企業申請了《破產法》第V章破產保護，數量接近2022年全年總和。

破產申請僅是財務壓力的冰山一角。艾可飛數據顯示，自2022年6月以來，小企業貸款拖欠和違約率持續攀升，目前已超過疫情前平均水平。

一項針對750餘家小企業的調研顯示，9月小企業主信心指數微幅下滑，主要源於對經濟前景的擔憂加劇。商業諮詢機構Vistage Worldwide的調查表明，52%受訪者認為美國正面臨或已陷入經濟衰退。

調查發現，許多小企業在疫情後財務狀況穩健並尋求發展。9月份，預計未來12個月營收利潤將增長的企業主比例有所上升，計劃擴招員工的企業比例亦同步增長。

但當前融資成本高企且渠道受限。破產受託人、破產協會主席Soneet Kapila指出，相比能發行股票債券或尋求私募股權投資的大企業，小企業的融資選擇更為有限。

高盛集團8月末至9月初對1500餘家小企業的調查顯示，73%的受訪企業表示利率上升對其經營產生了負面影響。

工資上漲是另一個挑戰。位於北卡羅來納州夏洛特的Paper Plane Deli and Market於2020年3月開業，就在該市因疫情關閉前幾天。店主阿曼達·克蘭福德表示，一旦允許恢復堂食，勞動力成本就飆升了約35%。她嘗試在其他本地企業開設食品攤位以增加客流量和收入，但這些努力並未奏效。

阿曼達·克蘭福德於2020年3月開設了Paper Plane，就在新冠疫情導致堂食關閉前幾天。店主阿曼達·克蘭福德表示，疫情封鎖解除後，Paper Plane的勞動力成本飆升了約35%。“我增加了人手以謀求發展，”克蘭福德説，“你可以想象勞動力成本是如何迅速吞噬利潤的。”

Paper Plane在9月底關閉，這讓克蘭福德有更多時間專注於Dish，這是她擁有的另一家已有21年曆史的餐廳。她表示，這家餐廳曾關閉三個月以更換消防和通風系統，現在面臨着新進入者帶來的更激烈競爭。

芝加哥大學客座法學教授布魯克·戈特伯格估計，超過90%的小企業倒閉發生在破產程序之外。她表示，許多小企業的債務不足以讓申請破產變得值得。

政府援助計劃，如新冠疫情災難貸款，幫助許多小企業在疫情期間避免了破產。這些災難貸款的30年期限和3.75%的利率使其成為有吸引力的融資來源，但對於仍在努力復甦的企業家來説，償還債務一直很困難。

塞西爾·貝尼特斯和丈夫在洛杉磯經營的兩家投幣式洗衣店因疫情期間生意暴跌而拖欠租金。今年，由於房東以未付租金為由威脅驅逐，他們被迫放棄其中一家店鋪。

為維持生計，貝尼特斯夫婦向美國小企業管理局（SBA）申請了32.5萬美元的疫情救災貸款，原以為每月1725美元還款額在業務復甦後不難應付。但他們僅存的Pinay洗衣店部分顧客已搬離，其他居家辦公的客户洗衣頻率也降低。貝尼特斯表示許多顧客同樣經濟拮据，因此不願提高洗衣價格。

“我們勉強維持經營，“她説，“人們以為一切恢復正常了，但事實並非如此。”

夫婦倆的律師裏圖·馬哈詹指出，這筆SBA貸款以洗衣設備作為抵押，導致難以變賣設備籌措資金。

SBA官員透露，聯邦政府已核銷了疫情期間發放的約3900億美元救災貸款中的11.6%，另有12.8%逾期超30天。該官員稱還款率基本符合預期，並強調該貸款項目為困境企業提供了生命線。

她補充説，雖然現在評估為時尚早，但SBA預計數據顯示該貸款計劃有效降低了破產率。發言人表示常規SBA貸款未出現違約跡象。

國會2020年2月生效的《破產法》第五分章，因標準第11章破產程序對小企業成本過高且限制嚴苛，難以實現重整。破產律師指出，隨着債務上限從270萬美元臨時提升至750萬美元，加之對新規認知度提高，共同推高了破產申請量。

但財務壓力也在不斷加劇。

納什維爾破產律師羅伯特·岡薩雷斯表示，如今他接到考慮申請破產的小企業來電數量是一年前的4倍。

“我們正處於利率大幅飆升影響的初期階段，“岡薩雷斯説，“將會有大量過度槓桿化的小企業陷入困境。”

其他企業家則因疫情激增的需求被證明是曇一現而舉步維艱。帕特里克·平託與父親安東尼奧於2020年創辦了A&P平託快運公司，短短兩年內就擁有7輛卡車並管理着另外17輛。

這家位於佛羅里達州奧蘭多地區的貨運公司以高價購置了部分卡車——當時受疫情相關需求影響，新舊車輛價格均大幅上漲。帕特里克表示公司原以為需求會持續旺盛，但如今運費已下跌約50%，而燃料和保險成本卻不斷攀升。

目前僅有4名員工的該公司於7月申請破產，以使貸款償還額度降至可承受範圍。據代理律師丹尼爾·委拉斯開茲介紹，破產程序允許公司根據當前資產價值減記卡車貸款，這位律師正在為六家陷入財務困境的小型貨運公司提供法律服務。

“我希望能確保我們繼續運輸業務，維持公司運營，“平託説道。

“我當初是按發展規模配備人手的，“紙飛機公司阿曼達·克蘭福德（左）説，“你能想象人力成本吞噬利潤的速度有多快。“在住宅及商業清潔公司Brighthouse，2020年收入暴跌高達80%。政府援助曾短暫緩解了財務衝擊，但隨着勞動力成本持續上升，資金最終耗盡。

去年十月，Brighthouse的銀行取消了其信用額度。公司轉而尋求高成本短期貸款（即商户現金預支）融資，但很快發現還款難以承受。

公司律師岡薩雷斯表示，破產申請使Brighthouse得以消除140萬美元債務中的絕大部分，僅保留約10萬美元。

創始人阿德金斯稱這是Brighthouse的關鍵重啓，他2009年僅憑一台吸塵器創立了這家企業。“我們現在已重回正軌，“他説。

聯繫記者露絲·西蒙請致郵[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10月2日印刷版，標題為《小企業破產數量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