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BF的興衰——《華爾街日報》
Andy Kessler
我第一次認識作家邁克爾·劉易斯——當時他因《説謊者的撲克》而聞名——是在90年代中期，我開着一輛破舊的敞篷車帶他遊覽硅谷。我講述着故事，帶他參觀了第一塊集成電路和微處理器的發明地，還有施樂帕克研究中心及其豆袋椅、惠普和英特爾。在我們駕車四處轉悠時，我分享了我與企業家吉姆·克拉克的往事，他在硅谷圖形公司（Silicon Graphics）的時光以及網景（Netscape）的早期歲月，還有風險投資人格倫·穆勒（Glenn Mueller）的故事，他在被拒絕投資後選擇了自殺。
然後，我驚訝地看着一個想法的種子開花結果。劉易斯先生幾乎搬去和克拉克先生同住，寫下了他那本精彩的書《新新事物》（The New New Thing）。正如他與《點球成金》（Moneyball）中的奧克蘭運動家隊高管比利·比恩（Billy Beane）和《弱點》（The Blind Side）中的邁克爾·奧赫（Michael Oher）共處的經歷所證明的那樣，他有一種獵犬般的嗅覺，能將自己置於扣人心絃的戲劇中心。當我第一次聽説我的朋友與FTX的加密神童山姆·班克曼-弗裏德（Sam Bankman-Fried）混在一起時，我想：“他當然會這樣。”結果就是這本10月3日出版的《走向無限：新大亨的興衰》（Going Infinite: The Rise and Fall of a New Tycoon）。
最近，我在加利福尼亞州拉克斯珀（Larkspur）與劉易斯先生共進午餐，瞭解更多情況。“在新冠疫情之前，”他解釋道，“我決定我的下一本書將非常以人物為基礎。”2021年10月，一位朋友請他了解一下SBF（山姆·班克曼-弗裏德的簡稱）後，“山姆從一輛優步（Uber）車裏跌跌撞撞地出來，我帶他去遠足，”劉易斯回憶道。“我想這是他第一次遠足，儘管他每天都穿着皺巴巴的T恤和短褲。”當時身價可能高達200億美元的SBF，原來還是《點球成金》的粉絲，他滔滔不絕地講述了自己的故事。“他一直在喘氣，説話快得像連珠炮。”劉易斯意識到，“我找到了我的主角。”
2022年2月初劉易斯先生抵達巴哈馬後，SBF歉意地宣佈計劃有變。隨後隨行人員登上飛往洛杉磯超級碗的專機。這場"加密廣告碗"中——劉易斯透露FTX支付給拉里·戴維1000萬美元——儘管當時無人察覺，加密貨幣價格即將崩盤。
在與奧尼爾共進早午餐後，劉易斯先生驚歎地回憶道：“緊接着是希拉里、萊昂納多、克里斯·洛克、四位卡戴珊成員、凱蒂·佩裏、傑夫·貝索斯以及公羊隊和牛仔隊老闆參加的私人派對”。SBF依舊穿着皺巴巴的T恤和短褲。“到深夜時，所有人都只想和山姆交談”——這就是揮金如土的好處。
劉易斯先生累計在巴哈馬進行了十二次訪問，停留超過70天。這可謂全身心投入。此外還陪同SBF前往華盛頓向政界名流展示財力。在此期間，FTX及其姊妹公司Alameda——許多投資者誤將電匯款項轉入該公司——涉嫌將客户資金當作自有資金投資，常以泡沫膨脹的加密貨幣作為抵押進行借貸。
劉易斯先生享有全面權限。“我常住在備用卧室，因此掌握包括頂層公寓在內的所有房間密碼”，那裏住着FTX"有效利他主義"的信徒們。他告訴我SBF睡眠質量極差，經常需要有人陪伴——這或許解釋了其辦公桌旁著名的豆袋椅。這位創始人毫無條理，經常通宵工作，公司既沒有首席風險官、財務總監，甚至沒有組織結構圖。一位公司心理醫生繪製了後者的示意圖（見本書扉頁內頁），僅僅為了釐清人員從屬關係。而SBF本人從未見過這張圖。
劉易斯先生表示，FTX員工們"若在前世，本該是社交笨拙的高中數理教師"。凌晨兩點造訪頂層公寓時，看到的只會是象棋對弈而非狂歡派對。
2022年11月，劉易斯就書稿向一位好萊塢著名製片人求教，對方評價道’故事很棒但不成電影，你的第三幕有問題’——當時確實缺乏真正的高潮。但數日之內，FTX與Alameda便相繼崩盤，申請第11章破產保護。近90億美元客户資產被挪用投資後灰飛煙滅。欺詐？SBF力不能及？愚蠢行徑？或許三者兼有。
當我問及FTX暴雷時的想法，劉易斯回憶：“太可怕了，這都是真的。天啊，我的第三幕來了。“他在巴哈馬又停留數週，“主要與山姆及其父母、心理醫生相處”。憑藉掌握的各類門禁密碼，他如同探索"龐貝古城遺址，衣物私人物品散落各處，時間彷彿靜止。許多人直奔機場，公司車輛鑰匙未拔就棄置路邊”。
SBF最終被引渡至美國，檢方允許他在帕洛阿爾託父母家中軟禁。這意外成全了劉易斯——在保釋撤銷前，他多數週末都會在此度過8-10小時。“他説的每句話都是真的，“劉易斯如此評價與SBF的相處，“只要問題得當，就能獲得答案”，儘管常常是語無倫次的回答。
SBF管理混亂至極，劉易斯稱多數FTX高管受訪時都表示迫不及待想通過本書瞭解真相。庭審週二開啓，不知陪審團是否會獲准閲讀——尤其是那段記載着蓬頭垢面的SBF如何短暫風頭蓋過四位卡戴珊的章節。
邁克爾·劉易斯在5月19日佛羅里達州邁阿密海灘舉行的比特幣2023大會上發言。圖片來源：Eva Marie Uzcategui/彭博新聞刊登於2023年10月2日印刷版，標題為《SBF的興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