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政治活動暫停 - 《華爾街日報》

烏克蘭基輔

烏克蘭援助的反對者甚至部分支持者，都對該國推遲選舉提出批評。議會和總統選舉原定分別於本月及明年舉行。“總結來説，“塔克·卡爾森六月表示，“我們正在為民主而戰，卻支持一位輕描淡寫宣佈樂意終結民主的領導人。“參議員林賽·格雷厄姆八月訪問後稱：“烏克蘭明年必須舉行選舉。”

2019年敗給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的對手持異議。前總統彼得羅·波羅申科作為有影響力的反對派人物接受採訪時表示，戰時選舉將是"烏克蘭的災難”，並補充説這"違憲"且"絕非"民主。

持此觀點者非波羅申科一人。九月，烏克蘭100個組織聯署公開信指出"選舉與全面戰爭不可共存”，警告選舉可能導致"選舉過程及當選機構合法性喪失"及"國家整體嚴重動盪”。簽署方包括透明國際烏克蘭、反腐敗行動中心、基輔經濟學院等該國最具公信力的民間機構。

對民主倒退保持警惕是明智之舉，尤其在國家實施戒嚴令時期。但波羅申科等人提出的法律、實踐和安全層面的合理關切不容忽視——俄羅斯必將不遺餘力破壞國際社會及烏克蘭民眾對烏選舉公信力的預期，這更放大了相關憂慮。

民間選舉監督組織OPORA負責人奧爾哈·艾瓦佐夫斯卡指出，戰時選舉受憲法和法律雙重約束。正如若有表達自由、俄羅斯民眾也會承認的那樣，單靠選舉無法構建自由民主政體。法治同樣至關重要，烏克蘭憲法第83條明確規定議員任期持續至戒嚴令結束且新選舉舉行之時。

現行法律還禁止在戒嚴期間修改憲法或舉行總統及議會選舉。“如今某些西方勢力正要求我們違法行事，烏克蘭政治分析師尼古拉·達維迪尤克如是説。澤連斯基總統曾表示，若議員修訂戒嚴相關立法，他願考慮舉行選舉。

此類修法將引發政治爭議，部分原因在於戒嚴令下某些自由受限可能削弱反對派競爭力。尤其令人擔憂的是對廣播媒體的管控——澤連斯基在戰爭初期整合了六家電視台，組建全天候播出的"電視馬拉松”。參與該計劃的高級官員向自由歐洲電台/自由電台解釋稱，這"純粹是為滿足戰時協調官方信息的迫切需求而採取的高效應對措施”。

但來自波羅申科歐洲團結黨的反對派議員伊萬娜·克里姆普什-欽察澤表示：“國家完全掌控了輿論導向，壓制了不同聲音。“這場電視馬拉松排除了三家傳統上更傾向反對派的頻道參與，反對派人士稱他們的發聲機會也被大幅壓縮。

反對派頻道仍在網絡平台（包括YouTube）持續播出，紙質與數字媒體也未受到類似政府管制。但烏克蘭老年人尤其依賴電視新聞。這種政府對電波的非常規控制在俄羅斯全面入侵初期或許情有可原，如今戰爭進入第十九個月就顯得不合時宜。澤連斯基總統若能終止電視馬拉松，將有助於鞏固烏克蘭民主。

除新聞管制外，戒嚴令還限制集會自由，包括實施宵禁和禁止"和平集會、遊行、示威活動”。即便這些限制出於正當安全理由，也可能阻礙政治候選人的組織競選活動。

戒嚴期間暫停選舉的考量之一，是讓政府官員專注戰事而非競選。烏克蘭民眾擔心戰時選舉會破壞國家凝聚力——該國選舉素來競爭激烈且時常充滿火藥味。而克格勃老手普京最擅長的，正是煽動並利用社會分裂。

另一個挑戰在於，並非所有烏克蘭民眾都能參與戰時選舉。早在2019年大選期間，就有約12%的烏克蘭人因生活在克里米亞和頓巴斯被佔領區而無法投票。烏克蘭政府通過保留議會部分席位空缺的方式，部分承認了這些民眾被剝奪選舉權的事實。

如今俄羅斯控制了更多烏克蘭領土，並在去年通過虛假公投吞併了四個被佔領地區。令人擔憂的是，若烏克蘭現在舉行選舉，可能意味着對新佔領區選民事實上的政治拋棄——這些選民至少在上次選舉中對現任領導層有過發言權。

聯合國數據顯示近620萬烏克蘭人已流離海外，組織境外投票將異常複雜。既要確保數字投票或海外郵寄選票的可信度，又要讓600英里前線士兵在不影響作戰的情況下參與選舉，這些都是艱鉅挑戰。

若烏克蘭公佈線下投票點信息，俄軍可能直接襲擊選舉場所。克里姆林宮早有襲擊平民的前科：去年6月新卡霍夫卡大壩潰堤時，俄軍炮擊過疏散點；2022年4月更用導彈襲擊克拉馬托爾斯克火車站，造成至少58名撤離平民死亡。

烏克蘭民眾或許仍願冒險前往投票站，但國際觀察員會前來監督選舉嗎？烏克蘭控制領土中約20%處於俄軍炮火射程內。俄羅斯的無人機和導彈可襲擊任何地點，而烏防空系統無法攔截所有攻擊。若無觀察員監督，戰時選舉將無法像以往那樣透明並接受嚴格審查，這將給俄羅斯質疑選舉結果提供口實。

鑑於法律程序複雜性和現實困境，將選舉推遲一年左右似乎更為審慎。但無限期延遲投票可能助長俄羅斯關於烏克蘭民主的宣傳攻勢。這更凸顯西方應儘快向基輔提供取勝的關鍵支持。

梅爾基奧爾女士系《華爾街日報》 editorial board駐倫敦成員。

彼得羅·波羅申科圖片來源：吉莉安·梅爾基奧爾刊載於2023年10月4日印刷版，原標題為《烏克蘭暫停政治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