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全球對美元的依賴症難以戒除

全球許多中央銀行和政府都希望擺脱對美元的依賴。除非被迫，否則它們進展甚微。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近日公佈的數據顯示，今年第二季度全球官方外匯儲備中美元佔比為58.9%，與2020年第四季度首次觸及的25年低點基本持平。

儘管美元仍是國際金融市場的基石，但近年來反全球化浪潮引發了大量關於"去美元化"的討論。自俄烏衝突對現有秩序再次造成衝擊後，儘管美元匯率飆升，但美元儲備仍下降了2.9%。若按固定匯率計算，降幅將達6.6%。

俄羅斯央行報告顯示，由於盧布結算激增和人民幣的引入，7月份俄羅斯出口交易中僅有約30%使用美元和歐元，而2022年初這一比例約為85%。該國主權財富基金正將人民幣作為儲蓄貨幣，部分家庭亦是如此。

事實上，一些儲備管理者已轉向人民幣，而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正着力推動這一趨勢。IMF數據顯示，自2016年以來人民幣儲備規模已增長兩倍。

巴西已將其作為貿易和儲備貨幣，總統路易斯·伊納西奧·盧拉·達席爾瓦近期呼籲新興國家擺脱對美元的依賴。阿根廷在向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支付鉅額款項後陷入美元短缺，轉而與中國人民銀行進行人民幣互換以擴大人民幣流通。這對一個正圍繞"經濟全面美元化"展開總統競選辯論的國家頗具諷刺意味。

再看中國，其擁有3.2萬億美元的龐大外匯儲備，並明確尋求與西方脱鈎。美國財政部數據顯示，自2022年1月以來中國已減持21%的美債。

但考慮到去年美國凍結俄羅斯海外資產對全球體系的巨大沖擊，這些轉變顯得微不足道。正如加拿大皇家銀行外匯策略主管埃爾莎·林戈斯本週向客户所言：“如果這就是去美元化，其速度簡直慢得可笑。”

過去25年美元份額確實持續下降，但這主要源於1999年歐元的誕生及2008年金融危機後美元的長期走強。央行儲備管理者往往在美元強勢時削減配置，以避免高估值貨幣帶來的損失。近年推動多元化的主要動力，其實是尋求加元、澳元等其他西方貨幣的更高收益。

最終，只有像阿根廷和俄羅斯這樣別無選擇的國家採取了強硬措施來規避美國。儘管巴西表明了意圖，但其80%的外匯儲備仍以美元形式持有。

幾乎沒有證據表明中國真的在減持美國資產。其美國國債持有量下降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利率上升導致債券價格下跌。根據美國外交關係委員會高級研究員布拉德·塞策的説法，比利時和盧森堡國債持有量的同時上升也表明，部分資產只是轉移到了離岸市場。

與此同時，國際收支數據顯示，中國國有銀行將出售美國國債的收益以收益率更高的抵押貸款支持證券形式重新投入美國市場。

當然，去年美國貨幣體系對俄羅斯的武器化從長遠來看可能會導致更多去美元化現象，尤其是如果與中國的關係進一步緊張。非美元跨境支付系統的興起——特別是用於石油支付——表明各國意識到了地緣政治對替代方案的需求。

然而，衡量美元實力的真正標準不是其在外匯儲備和貿易結算中的比重，而是其作為國際債務發行首選貨幣的地位，以及投資者面臨危機時的避風港作用。總體來看，世界對美元的依賴是一種幾乎未見動搖跡象的習慣。

寫信給喬恩·辛德魯，郵箱：[email protected]

儘管美元是國際金融市場的基石，但全球化遭遇的反彈引發了關於“去美元化”的討論。圖片：埃莉斯·阿門多拉/美聯社刊登於2023年10月5日印刷版，標題為《世界對美元的依賴難以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