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文化戰爭正蔓延至你的汽車

忘掉種族、性別和移民問題吧。一場規模空前的文化戰爭正在爆發，而爭論的焦點是汽車。

長期以來，汽車一直是政策爭議的引爆點，核心問題在於它應該在何處行駛。這正是20世紀中葉那場殘酷城市規劃大戰的核心，當時圍繞是否需要新建高速公路及其選址問題展開了激烈鬥爭。

然而，很難將早期的政策之爭描述為文化戰爭。像簡·雅各布斯這樣的自由派城市活動家——她因成功阻止羅伯特·摩西在紐約市華盛頓廣場公園建設高速公路立交橋的計劃而聞名——並不憎惡汽車或開車的人。在她權威著作《美國大城市的死與生》中，雅各布斯多次指出，選擇私家車完全是人們對政府城市規劃者未能推動更明智發展的合理反應。

這種充滿人文關懷的常識在當今汽車戰爭中顯得格格不入。對越來越多的左翼人士而言，汽車本身已成為一種道德罪惡，而非雅各布斯所描述的附帶性不便。這部分與污染有關——在雅各布斯鼎盛的1960年代初，污染問題才剛顯現，但此後已大幅改善；更主要的是與碳排放相關，儘管人們不斷試圖將二者混為一談，但碳排放與20世紀煙霧污染有着本質區別。

需要説明的是，我所説的"碳排放"是廣義概念。私家車的根本問題不在於其直接影響氣候。包括貨運在內的道路交通僅佔全球碳排放量的12%。電動汽車並非減少總體排放的明顯解決方案，尤其是考慮到其骯髒的供應鏈和通常依賴燃煤發電的充電過程。

相反，汽車之所以成為碳戰爭的核心，正是因為它如此顯眼。購買電動車雖是家庭為減少全球排放能做的最引人注目之舉（儘管未必最有效），但反過來説，若一個家庭堅持購買燃油車，則意味着他們將成本、便利性等置於氣候問題之上。

汽車正演變為文化衝突的引爆點——當氣候末日論者的佈道遭遇反精英實用主義，雙方都日益意識到其核心價值觀正面臨挑戰。

左翼已多次因此類文化戰爭嚐到苦果：2018年法國農村因柴油税爆發的"黃背心"運動重創馬克龍政府；2022年德國總理朔爾茨脆弱的聯合政府因氣候因素提出的高速公路限速令陷入激烈論戰；今夏英國工黨在倫敦外圍選區因老舊汽車税意外輸掉本應穩贏的補選。

耐人尋味的是，右翼此前多從經濟或科學角度討論電動車，鮮少將其視為文化議題。但英國保守黨正開啓轉變——蘇納克首相為挽救明年大選頹勢，近期弱化了"2030年禁售燃油車"政策，並刻意將之塑造為價值觀抉擇：不應讓普通家庭為倫敦的氣候教條買單。

在本週的年度政黨大會上，蘇納克先生取消了原定連接倫敦、伯明翰與曼徹斯特的高調高鐵項目。儘管對該項目整體碳效率存在質疑，支持者仍常誇大其低碳潛力。蘇納克現在表示，政府的首要任務應是為日常必須駕車出行的民眾修補坑窪道路。

這番言論點燃了文化戰爭的硝煙。環保左翼憎惡道路建設投資，因其反對汽車文化。蘇納克試圖站在更看重廉價出行自由度的家庭和企業一邊——對他們而言，廉價出行關乎經濟生存。

汽車文化之爭可能是保守黨扭轉選舉命運的最後機會。正如倫敦補選所示，即便無法取勝，至少能避免慘敗。其他右翼政客想必正密切關注這場博弈的結果。

1961年12月5日，簡·雅各布斯在紐約獅子頭餐廳記者會上展示文件證據。圖片來源：國會圖書館刊載於2023年10月6日印刷版，標題為《文化戰爭正瞄準你的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