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這不是你父親那個年代的商店扒手》
William McGurn
一名男子被拍到雙手抱滿偷來的牛排，大搖大擺走出紐約Trader Joe’s超市。費城一家蘋果商店遭快閃洗劫，暴徒還席捲了附近的Lululemon和Foot Locker門店。在舊金山，全食超市、沃爾格林、諾德斯特龍、塔吉特，如今連星巴克都紛紛關店。
從洛杉磯到芝加哥的美國城市，商店行竊已成流行病。更糟的是：如今盜竊行為的肆無忌憚，還是曾經不可想象的事現在被視為無法阻止。
曾幾何時，一個想偷運動鞋的孩子會在沒人注意時東張西望，然後把鞋塞進夾克。但小偷不再需要隱藏他們的行為。如今商店本身禁止員工試圖阻止行竊者。
與此同時，商店行竊變得複雜老練。砸搶暴徒制服商店員工，帶着裝滿商品的垃圾袋離開。有組織的犯罪企業招募吸毒者實際偷竊，然後在eBay等平台上銷售贓物。
這一切都是放棄"破窗"警務導致社會功能日益失調的產物。“破窗"理論源於哈佛大學詹姆斯·Q·威爾遜和羅格斯大學喬治·L·凱林1982年發表在《大西洋月刊》的文章。他們認為，如果認真對待真正讓城市居民感到不安全的小事（強求施捨、公共小便、輕微犯罪），就能在問題惡化前抓住它們。他們的比喻就是破窗。
“如果一棟建築裏有一扇窗户被打破卻無人修理，”他們寫道，“那麼很快所有其他窗户也會被打破。”破窗現象“傳遞出無人關心的信號”——這對那些意圖實施嚴重犯罪的人是一種鼓勵。
儘管破窗理論徹底改變了警務模式，將紐約轉變為美國最安全的大都市，但它後來也遭到質疑。許多人將其與“零容忍”政策或攔截搜身（一種執法策略）混為一談。雖然對違法行為實施處罰是破窗理論的關鍵組成部分，但其真正目標是通過賦予警察和地方當局更多自由裁量權來恢復公共秩序。
如今我們已淡忘了它的大部分啓示。生活質量類違規行為——例如在人行道上隨地便溺或露宿街頭——不再受到執法約束。與其他州一樣，加州將盜竊重刑門檻提高到950美元，而取消多項犯罪現金保釋等“改革”措施更讓竊賊得以重返街頭。
全美零售聯合會將店鋪盜竊納入其所謂的“縮水”範疇，該指標包含內外盜損失及行政差錯。上月該機構報告稱，2022年縮水損失達1121億美元——較前一年的939億美元顯著上升。
聯合會發言人表示會員企業正面臨“史無前例的”盜竊規模。超三分之二零售商反映盜竊行為正變得更具攻擊性和暴力性。有組織零售犯罪最猖獗的五大都會區分別為：洛杉磯、舊金山/奧克蘭、休斯頓、紐約和西雅圖。
但僅以金錢損失或單純"財產犯罪"視角看待商店行竊是個錯誤。首先，店鋪關閉帶來的人力成本極為巨大：員工失去工作和福利，消費者無法獲得質優價廉的商品，社區將失去健康企業帶來的税收活力。
竊賊偷取價值100美元商品看似微不足道。但當這種現象如常發生般成倍蔓延時，便預示着將引發更多不良行為的社會失序。將商店竊賊美化為偷麪包餵養孩子的現代版冉阿讓，只會加劇認知混亂。
換言之，猖獗的商店行竊只是當下城市機能失調的冰山一角。從地鐵逃票成風到流浪者重新佔據街道，從公園散落的廢棄針頭到執法人員普遍缺位，守法者與違法者都心知肚明：警察不會前來維持秩序。
這種違法常態化的現象，暴露出當局無力區分施暴者與受害者的困境。當哈萊姆區一名61歲便利店員工為自衞刺死35歲前科犯時，反被控二級謀殺投入賴克斯島監獄——直到輿論譁然才迫使檢方撤銷全部指控。
2019年凱林去世前夕，我曾請教他對紐約市放棄"破窗理論"執法的看法。他表示根據形勢變化"收縮部分執法尺度"本無不妥，但風險在於民眾會效仿愈演愈烈的失序行為：“你永遠無法預知臨界點何時到來”。
我想我們已經找到了。
為防止盜竊，紐約杜安裏德藥店和藥房將除臭劑鎖起來，8月24日。照片：angela weiss/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刊登於2023年10月10日印刷版，標題為《不是你父親那個年代的商店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