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國家贏得了全球税收博弈，如今財源滾滾——《華爾街日報》

愛爾蘭財政部長邁克爾·麥格拉思（左）與公共支出部長帕斯卡爾·多諾霍。過去八年，該國企業所得税收入增長了兩倍。圖片來源：保羅·費斯/法新社/蓋蒂圖片社沙特阿拉伯、挪威和智利等國家長期以來一直利用主權財富基金，將石油和金屬等大宗商品出口價格高漲時期的意外利潤儲存起來，以備未來本國產量下降或國際價格暴跌時使用。

週二，愛爾蘭也建立了自己的應急基金，這要歸功於一個不尋常且備受爭議的收入來源帶來的鉅額利潤：試圖降低税負的美國科技和製藥巨頭。

過去八年，這個擁有500萬人口的國家企業所得税收入增長了兩倍，去年達到226億歐元（約合240億美元），這使得該國去年實現了80億歐元的可觀預算盈餘，而許多政府正遭受疫情後債務遺留問題的困擾。

愛爾蘭政府表示，由於無法預測每年能從企業所得税中獲得多少收入，也無法預測這種激增會持續多久，新的“未來愛爾蘭基金”可能在未來十年中期積累1000億歐元。隨着人口老齡化，該國未來幾十年將面臨歐洲最快的人口結構變化速度之一，新基金將幫助支付不斷增長的醫療費用。

“這些資金對於保障我們經濟的未來至關重要，”愛爾蘭財政部長邁克爾·麥格拉思向立法者表示，“我們必須明智地使用意外收入。”

政府表示，從2024年至2035年，每年將把經濟年產出的0.8%轉入新基金。2024年，這一金額將達到43億歐元，另外還將從即將關閉的現有儲蓄基金中提取40億歐元。

愛爾蘭通過從90年代末開始將公司税率從40%降至12.5%，並提供受過良好教育的勞動力以及進入歐盟的免關税途徑，成為美國公司的熱點。根據愛爾蘭美國商會的數據，到去年，有950家美國企業在愛爾蘭運營，僱傭了近10%的愛爾蘭工人。其中最大的是蘋果、Meta Platforms、Alphabet旗下的谷歌、亞馬遜和輝瑞。

蘋果在愛爾蘭科克的園區。美國科技公司是該國税收的主要貢獻者。照片：保羅·費斯/法新社/蓋蒂圖片社但自2015年以來，這一角色得到了極大的加強，當時國際税收規則的變化促使一些美國企業將數千億美元的知識產權（如專利和研究）轉移到該國。這使得一些公司，尤其是科技巨頭，能夠在愛爾蘭註冊利潤，即使它們的大部分產出或內容是在其他地方製造和消費的。

當這一政策變動實施時，美國企業蜂擁至愛爾蘭的規模之大，甚至使得該國當年經濟年產出虛增了四分之一——儘管實際經濟層面的增長並不明顯。疫情期間這一趨勢進一步加劇，導致在愛爾蘭運營的美國大型科技和製藥公司銷售額激增。

“愛爾蘭獲得的意外之財，正是美國税收流失的直觀體現，“美國外交關係委員會高級研究員布拉德·塞策表示。

塞策估算，在"合理税收體系"下，愛爾蘭政府去年徵收的100億至150億美元税款本應歸屬美國國庫。這對彈丸之地的愛爾蘭是筆鉅款，但對全球最大經濟體而言卻微不足道。不過這筆資金或可部分抵消美國對烏克蘭援助等財政支出。

與此同時，愛爾蘭政府愈發依賴美國企業利潤來支撐醫療、教育等基礎服務開支。2021年其17%的税收來自企業利潤徵税，較2015年的11%顯著提升。相比之下，美國政府僅有5.3%的財政收入源於利潤税。

愛爾蘭財政諮詢委員會數據顯示，2017至2021年間僅三家企業就貢獻了三分之一的公司税收入。雖未點名具體企業，但塞策根據税務記錄指出它們是蘋果、微軟和輝瑞。記者未能立即聯繫到相關企業置評。

累計來看，美國企業避税規模相當可觀。密歇根大學博士生納沃迪亞·薩馬拉孔近期發表的一篇論文估計，1998年至2018年間，美國企業通過一個複雜的國際漏洞向低税率地區轉移了1.2萬億至1.4萬億美元的利潤。薩馬拉孔曾為美國財政部處理國際税務事務。税務專家表示，這個被稱為"雙層愛爾蘭"的漏洞已於2020年被堵上，但許多利用該漏洞的企業仍在繼續逃避美國税收。

“大量利潤並未迴流美國，“薩馬拉孔説，“結合意外之財的證據，這表明許多利潤仍留在愛爾蘭。”

拜登政府一直在全球範圍內推動限制大型跨國企業避税的行動。2021年，約136個國家達成協議，將對公司利潤徵收15%的全球最低税率，並將税收重新分配到產品實際銷售或使用的國家。

愛爾蘭財政部長邁克爾·麥格拉思表示，愛爾蘭政府將從明年起立法實施新税率。但將該協議轉化為各國法律的進程一直很緩慢，美國也不例外——由於國會意見分歧，該國尚未批准該協議。

愛爾蘭經歷過多次經濟起伏。2007年前幾年，房地產交易的税收激增，但隨着2008年房地產泡沫破裂和銀行體系崩潰，這些收入化為烏有。由於政府決定承擔所有破產銀行的債務（部分原因是擔心違約可能嚇跑美國和其他外國企業），原本很小的債務迅速成為世界上最大的債務之一。

如今，它擔憂至少一家駐愛爾蘭的美國數字巨頭可能步芬蘭諾基亞或加拿大黑莓的後塵，從表面上的主導地位突然淪為小角色，從而對其税收產生重大影響。

另一個擔憂是美國政府可能修改税法，使將知識產權設在海外成本更高。還有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為愛爾蘭打開繁榮之路的無限制貿易時代已經結束。經濟學家警告稱，愛爾蘭經濟今年將出現萎縮，部分原因是美國限制向中國銷售半導體的規定，這也適用於總部設在愛爾蘭的美國企業。

愛爾蘭還面臨明年的選舉，執政的中右翼政黨聯盟將面臨愛爾蘭民族主義政黨新芬黨的挑戰，該黨長期以來一直遊説要求增加政府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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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10月11日的印刷版，標題為《税收是愛爾蘭的一桶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