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爾頓·約翰的《再見黃磚路》迎來50週年 - 《華爾街日報》

1973年的埃爾頓·約翰圖片來源：Tom Hill/WireImage1970年4月至1973年1月間，埃爾頓·約翰在美國發行了五張錄音室專輯。這些專輯全部打入公告牌專輯榜前十名，部分原因是青少年們更喜歡他熱門歌曲的高保真版本，而非AM電台播放的單曲唱片。

到1970年代初，大多數孩子家中都有立體聲音響設備，也能接觸到唱片店。對許多人來説，約翰先生早期的專輯質量參差不齊。他的鋼琴演奏無法與當時嘶鳴的電吉他抗衡，雖然他的熱門歌曲充滿魔力，但非熱門曲目開始顯得套路化和重複。

隨後《再見黃磚路》橫空出世。這張五十年前本月發行的雙碟專輯，上市數日便售出五十萬張。其中一首熱門單曲在專輯發行前數月就已釋出，青少年羣體口耳相傳形成強勁勢頭。專輯迅速攀升至榜首並蟬聯八週，成為當年最暢銷專輯之一。該專輯誕生了四首前十單曲——《週六夜可以打架》、同名主打歌、《班尼與噴氣機》和《風中之燭》，並於2003年入選格萊美名人堂。

與他早期專輯不同，《再見黃磚路》全部17首曲目在概念上相互關聯且富有深意，伯尼·陶平創作的數首歌詞受到電影主題啓發。這張唱片還展現了更為精緻的流行搖滾形態，約翰先生將英國音樂廳、華麗搖滾、福音、雷鬼、鄉村及早期搖滾樂元素巧妙融合。這些元素在約翰傲慢的嗓音和強勁的酒吧鋼琴伴奏下渾然一體，電吉他也發揮了更為突出的作用。

從背景來看，“再見黃磚路”（GYBR）借鑑了早期波普藝術的靈感。這張專輯以好萊塢符號為基調，呈現出拼貼風格，涵蓋了1962年瑪麗蓮·夢露之死（《風中之燭》）、電影《綠野仙蹤》（同名主題曲）、肯塔基私酒販的黑幫式結局（《丹尼·貝利之歌》）以及《羅伊·羅傑斯》等元素。

歌詞常帶抽象色彩，而約翰先生含混的唱腔迫使聽眾翻查專輯內頁文字。但這無關緊要——這種朦朧感正是專輯情感魅力的組成部分。

隨着《再見黃磚路》的爆紅，約翰先生成為超級巨星之際，恰逢搖滾演出開始進駐體育場館。1974年巡演期間，約翰·列儂罕見地登上麥迪遜廣場花園的舞台，與他合唱《無論什麼讓你度過黑夜》。這成為列儂最後的公開演出。

約翰先生登峯造極的成功與張揚的舞台風格，激勵了數代音樂人，包括比利·喬爾、文化俱樂部主唱喬治男孩、喬·傑克遜、皇后樂隊、威猛樂隊、凱特·布什、Lady Gaga及哈里·斯泰爾斯等。

專輯開篇曲《朋友的葬禮》是純器樂作品。寂靜中漸次浮現ARP 2500合成器模擬的詭異風聲、編鐘與管風琴，戴維·約翰斯通的吉他獨奏在響板伴奏下展開。曲至中段，驟變為疾馳的《愛在流血》，一掃前曲的哀傷基調。

隨後三首堪稱無可爭議的傑作。《風中之燭》與列儂的《想象》並列搖滾史上最動人的鋼琴敍事曲。筆者近期採訪作詞人陶平時，他透露原想為演員蒙哥馬利·克利夫特創作這首輓歌，後因商業考量改為夢露。詩句極富詩意：“在我眼中/你的一生如風中之燭/從不知該倚靠誰/當大雨傾盆時”。

在他的新回憶錄《散彈槍：生活、音樂、埃爾頓與我》中，陶平將《班尼與噴氣機》令人費解的歌詞描述為"值得玩味卻永不定義"，僅僅是"沉浸於遐想的愉悦"：“嘿孩子們，一起搖擺起來/聚光燈正照亮某個/足以改變天氣的存在”。

這其實無關緊要，因為約翰先生輕快的鋼琴和迪·穆雷的貝斯在四拍中持續敲擊。現場觀眾的歡呼聲是後期疊錄的——起因是約翰先生意外提前一個小節彈奏了第一個和絃，反而營造出演唱會般的臨場感。

專輯同名曲的歌詞戲仿了《綠野仙蹤》中歸家之路的承諾，隱喻着迴歸本真。約翰温柔的演唱與稠密的背景和聲、管絃樂絃音及模擬跳躍感的貝斯聲層層交織。

專輯中還有更多未被髮掘的珍寶：比如充滿純真氣息、頗具哈利·尼爾森風格的《無題之歌》，以及火力全開的《灰海豹》——約翰通過疊錄主唱聲部，創造出西蒙與加芬克爾式的和聲。

《週六夜宜打架》中的吉他聲如同熱油煎炸，《你妹妹不會扭擺》則以驚人速度融合了劈砍式的前朋克質感，混雜着傑瑞·李·劉易斯、弗雷迪·坎農《帕利塞德公園》和德爾·香農《逃亡》的音樂元素。

《再見黃磚路》不僅是約翰與陶平二人的藝術突破，更顯著超越了1973年同期流行搖滾專輯的創造力。即便歲月流轉，其折衷主義的旋律與萬花筒般的意象依然鮮活如初。

邁爾斯先生是《搖滾演唱會：口述歷史》和《55首以上歌曲解析》（格羅夫出版社）的作者。

刊登於2023年10月16日印刷版，標題為《‘再見黃磚路’問世50週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