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哈馬斯發動襲擊時，這個以色列基布茲奮起反擊並獲勝——《華爾街日報》

10月7日清晨6點56分，摩西·卡普蘭向梅法西姆基布茲的志願安保隊發出緊急警報。這個位於以色列南部的千人社區有婦女兒童，他時任安保負責人。

當他駕車經過主入口遭遇武裝分子掃射後，他發出短信：“有人在從大門向村裏開槍！“襲擊者隨後用炸藥炸開附近人行門，如潮水般湧入基布茲。

卡普蘭衝回家抓起防彈背心、頭盔和M16步槍，驅車趕往西北角的另一處大門。在那裏，他發現武裝分子已突破環繞社區的刀片鐵絲網。

“基布茲裏有恐怖分子！基布茲裏有恐怖分子！“他在第二條語音短信中驚恐呼喊，哀求隊員速來增援。背景音裏槍聲大作。雖然他為這一刻訓練了十幾名隊員——應對來自加沙的突襲，但首條警報發出19分鐘後，無一人抵達。

卡普蘭棄車後以金屬垃圾箱為掩體還擊。一名襲擊者向他投擲手榴彈，所幸未爆，這成為他和梅法西姆的轉機。

二十餘名哈馬斯武裝人員帶着明確指令而來：制服小型安保隊，將人質驅趕至社區食堂。他們攜帶着詳盡的基布茲地圖，與當天清晨襲擊以色列南部的其他小隊一樣，執行着標有"絕密"的作戰方案。

那天，在梅法爾西姆這個地方，哈馬斯襲擊者的計劃無一順利實施。

卡普蘭發出求助後不久，志願者們就戴着頭盔、套着防彈背心衝出家門——他們睡覺時穿的T恤還來不及換下，手中緊握M16步槍。這些寡不敵眾的平民或孤身作戰，或兩兩配合，通過對講機和WhatsApp短信追蹤武裝分子位置並相互支援，展開了一場生死阻擊戰。

他們以為只要堅持到以色列軍隊抵達就能脱險。起初，他們期盼援兵能迅速到來。但隨着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戰況愈發慘烈，他們意識到只能靠自己了。

“坦克在哪裏？“38歲的景觀設計師兼社區安防志願者亞爾登·雷斯金在槍林彈雨中對着對講機怒吼。他後來回憶道：“當時已經非常、非常明顯，不會有援軍了。”

亞爾登·雷斯金，梅法爾西姆社區安防志願者，職業為景觀設計師。圖片來源：瑪雅·萊文/華爾街日報從加沙湧出的巴勒斯坦武裝分子殺害了1400名以色列人，劫持近200名人質。他們襲擊了20多個以色列城鎮和軍事基地，並在距梅法爾西姆不遠處的通宵音樂節上屠殺了數千人，所到之處無不瀰漫着恐怖與槍聲。

在一個接一個的社區，襲擊者炸開加沙周邊以色列村莊的防護圍欄，槍殺居民，焚燒內有家庭的房屋，並劫持人質。

逃離音樂節的人們燒焦的車輛和遺體，後來在梅法爾西姆主門外被發現，音樂節是早期襲擊目標之一。

這個佔地200英畝的基布茲社區裏，驚恐的家庭**，**這個擁有農田和林蔭大道的緊密社區，躲進了家中避難所，一些人通過手機和電視看着附近城鎮遭襲的報道。他們聽到外面激烈的槍聲。

“我們不知道這些槍聲意味着什麼，“17歲的吉爾·利維説，她和母親英巴爾、弟弟諾姆·利維以及男友奧菲爾·伊塔馬裏待在家裏。她的父親埃利·利維告訴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要離開避難所。

他站在客廳，透過落地窗警戒，面朝基布茲南邊的圍欄和遠處延伸的田野。

當利維看到武裝分子朝圍欄方向移動時，他透過窗户用M16步槍射擊。家人在避難所裏只能聽到槍聲。

“恐怖分子進到房子裏了嗎？“吉爾·利維回憶當時的想法。

吉爾的男友遞給她一把在避難所找到的紀念品日本刀，並給了她母親一把剪刀，以防他們不得不自己擊退入侵者。

‘以一敵四’

在梅法爾西姆遇襲的前一晚，約30個家庭在門外橄欖樹林裏露營。這是猶太住棚節最後一晚的年度社區郊遊活動。

早上6:30左右，警報聲響起，警告來自加沙的火箭彈來襲，這種警報在當地社區如此常見，連孩子們都習以為常。

當43歲的沙克德·波拉特在露營地聽到警報聲時，他叫醒了兩個熟睡的孩子——10歲的女兒和6歲的兒子——迅速駕車從後門回家。到家後，孩子們與波拉特的妻子及他們12歲的兒子一起躲進了家庭避難所。波拉特聽到卡普蘭發來的緊急語音信息，稱西北門有槍手。他的手機顯示電量只剩10%。

10月7日襲擊前一晚，梅法爾西姆基布茲外露營地的日落景象。攝影：大衞·羅森伯格波拉特是以色列軍隊退伍軍人，也是梅法爾西姆安保志願隊成員，他帶着M16步槍衝出門，奔向一條一側是房屋、另一側是基布茲大門的街道。約40碼外，他看見四名穿防彈背心和黑色牛仔褲的武裝男子。

他以為認出了其中一人，便用希伯來語喊出志願隊成員的暱稱“薩西！”。“過來”，對方用阿拉伯語回應。波拉特意識到他們是武裝分子並開始射擊。兩名槍手跑向附近房屋尋找掩護，另兩人躲在一輛停放的汽車後。

有過實戰經驗的波拉特閃身躲進一個混凝土垃圾箱圍欄。“那感覺非常孤獨，”他事後回憶，“尤其當你以一敵四時。”

一位從樓上窗户目睹交火的居民向波拉特高喊警告：“他們在扔手榴彈！”波拉特俯身躲過襲擊。當一名武裝分子從院子跑向開闊處時，波拉特擊中了他。

以色列退伍軍人、志願安全部隊成員沙凱德·波拉特。攝影：瑪雅·萊文為《華爾街日報》拍攝第二名襲擊者從車後探出頭來，波拉特稱自己再次開槍。他看見第三名槍手正在逃跑。波拉特表示第四名襲擊者消失無蹤，隨後他在原地堅守了一小時，守衞着基布茲大門防止其他人闖入。

事後拍攝的照片顯示兩名死者，一人倒在人行道上，另一人橫卧街道。

絕境求生

梅法西姆基布茲正門的監控視頻記錄下部分血腥場景：當人們逃離户外音樂節並拼命想衝進大門時，武裝分子緊追不捨。一名穿白襯衫的男子跑向入口時中彈，他捂住右臂倒在路面上，頭部周圍鮮血直流。

數分鐘後，武裝分子從林區現身。幾人跑向倒地男子補槍射擊。

棄車躲進灌木叢的司機們遭遇手榴彈襲擊。一名被拖出灌木叢的人先遭槍擊，又被步槍托擊打。這段視頻由以色列南部應急組織"南方第一響應者"發佈，並經《華爾街日報》核實。

哈馬斯襲擊後的殘骸仍散落在道路上。照片：大衞·羅森伯格武裝分子炸開基布茲大門的入口湧入後，卡普蘭持續移動着，擔心居民會離開房屋陷入危險。

“有人發消息讓大家待在屋裏別出來，“卡普蘭在WhatsApp語音消息中氣喘吁吁地説，“應急小組快到我這裏！應急小組快過來！他們正在分散。“背景中傳來槍聲。

接下來的一小時裏發生了多次交火。安全志願者們在住宅街道上追捕單獨或兩人一組行動的武裝分子。四名週末休假回家的以色列士兵在一棟房屋的花園裏擊斃了兩名襲擊者，其中兩名士兵被手榴彈破片輕微擦傷。

景觀設計師雷斯金接近主大門時，看到一大羣襲擊者正在互相慶賀。他開火後對方四散而逃。隨後他進入附近居民區，與隊醫伊丹·梅羅維奇匯合。巡邏時，他們看到居民伊丹·卡多什正用手槍從窗口射擊，後者隨即加入了他們的巡邏隊。

兩名武裝分子扛着步槍從一位老婦人家門前走過，其中一人還推着偷來的兒童自行車。在襲擊者發現三名守衞前，雷斯金開火將其驅散。

一名駕駛偷來叉車的武裝分子正向主大門駛去，顯然打算堆疊車輛以阻擋預期中的以色列軍隊反攻。雷斯金表示他向叉車射擊後，司機棄車而逃。

另一批武裝分子前往基布茲農場外籍工人居住的宿舍區。十幾名躲藏在此的泰國工人被槍指着押上一輛拖拉機牽引的拖車，朝前門方向駛去。

安全志願隊攔截了這輛車。一名基布茲守衞向拖車開槍，武裝分子倉皇逃竄，工人們得以脱險。

最後防線

前門戰鬥爆發近一小時後，交火轉移至梅法爾西姆南側邊界。

志願隊員大衞·“迪迪·“羅森伯格手持M16步槍，站在二樓陽台警戒東南圍欄。他的妻子帶着兩個孩子躲在家中避難所，發短信説：““我害怕。““他建議她和孩子們做遊戲分散注意力。

從羅森伯格的陽台可俯瞰圍欄，他通過對講機報告：一輛載有十二名武裝分子的卡車和搭載兩名槍手的摩托車正轟鳴着穿過開闊田野衝向圍欄。

大衞·羅森伯格目睹哈馬斯武裝分子衝向圍欄的田野景象。圖片來源：大衞·羅森伯格48歲的列維是以色列英特爾公司安全與應急管理負責人，他透過客廳窗户也觀察到南側圍欄異動，在襲擊者距其約100碼時發現了他們。

這位以色列退伍軍人坦言自己僵住了幾秒，想到家人的安危。隨後聽見幾棟房屋外的羅森伯格開火，列維立即從客廳窗口向襲擊者射擊。

52歲的諾姆·卡扎茲在自家被火箭彈擊中後，立即帶着家人疏散到另一位基布茲居民的家中，他給羅森伯格打了電話。“我們會死守防線，誰也別想闖進基布茲”，他回憶開火前這樣喊道。

這三名志願者從未接受過如此遠距離射擊訓練。但他們的密集火力迫使摩托車手調頭逃離，卡車上的武裝分子跳下車匍匐在地。列維認為他看到至少有幾人被擊中。

他們持續射擊了九十分鐘，直到以色列士兵抵達列維家。“我是自衞隊的，我是自己人！“列維對士兵們大喊，“我是以色列人，請不要開槍！“隨後他衝進避難所擁抱家人。他們沒有留在滿是碎玻璃的客廳，而是前往羅森伯格家尋求鄰里相伴的慰藉。

以色列士兵隨後三天展開逐户清剿，搜索可能潛伏在基布茲的襲擊者。一位居民稱共發現八名武裝分子屍體，另有兩人藏身牛棚被擊斃，一人被捕，其餘被擊退。

梅法西姆基布茲的撤離民眾聚集在以色列赫茲利亞丹阿卡迪亞酒店開會。圖片來源：瑪雅·萊文/華爾街日報在十餘名居民（多為以色列退伍士兵）多年來的防衞準備下，梅法西姆基布茲無一人遇難或被劫持。

梅法爾西姆也相當幸運。儘管守衞者並不清楚究竟有多少襲擊者潛入了基布茲，但他們估計大約在25至30人之間，這個規模比襲擊其他當地社區的隊伍要小，那些社區遭受了更為慘重的傷亡*。*

戰鬥結束後居民們撤離了，許多人搬到了特拉維夫北部的一家海濱酒店暫住。梅法爾西姆已被宣佈為軍事禁區並關閉。大多數居民表示他們將返回並重建家園。

“我們活下來了而其他人沒有，這種感受令人不安，“安全主管卡普蘭説道。

但至少，梅法爾西姆倖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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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10月18日印刷版，標題為《一座基布茲擊退了哈馬斯的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