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需要深挖壕溝、加強防禦——《華爾街日報》

這是一座火藥桶，一個以最高風險展開的故事。有趣的是：我們比上週瞭解更多，但我沒看到任何人的想法改變。人們仍停留在最初立場，我也是如此。

有時你只想傾訴憂慮。這是我的心事之一——眾多心事中的一個。10月7日恐怖事件發生一兩天後，我寫信給朋友：“現在發生的事感覺與過去不同。那時，猝不及防的弱勢以色列，這個堅韌頑強的國家，曾英勇擊退入侵者。後來，這個勢不可擋的堅定國家用敵人沒有的武器裝備狠狠打擊了對手。而這次感覺——從一開始就感覺——像是一個不再那麼能幹、不再那麼堅定的國家。“這像是一個紀律渙散的以色列，政府自滿而分心，“一個與立國理念和建國者漸行漸遠的以色列”。

我反覆觀看那些驚恐的年輕男女從音樂節逃跑的鏡頭，他們最初意識到遭受襲擊的瞬間。最常出現的畫面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穿着及膝長袍，長髮紮成馬尾。第一印象是：現代。我的第二反應：這不是本-古裏安。以色列是完全現代化的西方文明，而周邊地區並非完全現代化，也不喜歡所有帶有西方色彩的事物。長久以來我總覺得，社會在持續富裕後會變強，但某個節點後就會轉弱。

當下事件讓以色列團結一致，但它現在必須強大且極度冷靜。我發現自己對一切的反應——從第一天看到被殺害虐待的兒童，看到嬰兒被抓住當人質時哭泣的錄像——不是作為政治思考者，不是作為讀過許多歷史的人，不是作為世間長久生活者，僅僅是作為一個母親。父母尤其是母親的所有本能都是保護性的：你想讓年輕人遠離傷害，這樣每個人都能繼續活下去。

因此，即便我擔心可能為時已晚——在我看來，對加沙發動地面進攻的計劃似乎已經就緒，決策已定，可能的後果也已考慮並或許有所準備——我的立場依然未變：

以色列在10月7日遭受襲擊，是因為敵人認為它軟弱——內部分裂、注意力分散，領導層決策失當。它現在的任務是變得更強——在國內和國際上壯大自己。我們一直主張採取鞏固戰略，深挖根基，使基礎更加穩固。在邊境和內部全面加強力量。壯大實力。以超越過去嘗試的方式打擊哈馬斯，重啓那些從未實施的計劃，加大力度，更加專注、有力且專業。世界不僅會理解以色列有條不紊地懲治施暴者的做法，更會對此印象深刻。而對於更極端的措施，世界大多不會理解，部分原因是它不願去理解。

以色列為何應專注於增強自身實力？因為它很脆弱。它被充滿敵意的敵人和態度曖昧的朋友所包圍。因為它最終永遠無法消滅哈馬斯的每一個人，也無法剷除所有的真主黨勢力。這個地區只會不斷催生這類組織。有些問題無法解決，只能管控。還因為，歸根結底，所有通往更強大保護和重新繁榮的道路都需通過政治途徑——通過外交、協議和條約。

如果更多戰線開闢，局勢將十分危險。以色列必須竭盡全力防止新戰線開闢。很難看出對加沙發動全面地面進攻如何能加強以色列的地位。這更可能讓國家流血、消耗殆盡，同時造成無數無辜傷亡和難民危機。這將使以色列在世界眼中顯得嗜血成性。

加沙地帶極有可能是大多數人質被關押的地方——根據最新統計有203人，可能還包括十幾名下落不明的美國人。過去一週他們並非焦點，但他們需要並理應得到更多關注。

轟炸、攻入並控制加沙很可能是一場漫長而殘酷的行動，無辜者將遭受苦難。交談中能感受到一種"這是個糟糕主意但卻是我們唯一選擇"的氛圍。當唯一方案是個下策時，恰恰説明應該暫緩行動並深入思考。

本週加沙醫院遭襲事件如同一場暴露真相的戲劇。許多人認為是以色列所為，原因很簡單：以色列一直在轟炸加沙，而加沙一家醫院被炸了。哈馬斯在宣傳方面經驗老道，立即放出消息稱以色列蓄意襲擊醫院。昔日所謂的"阿拉伯街頭"瞬間爆發示威浪潮。但一兩天內大量證據和情報顯示，真兇並非以色列而是一枚偏離軌道的恐怖組織火箭彈。

追責至關重要，因為涉及濫殺無辜的元兇。但加沙正在上演的衝突本質決定了未來還會有重大傷亡事件。人們會立即歸咎以色列——因為他們本就心存此念，更因為以色列正在加沙行動。宣傳機器將即刻開動。醫院爆炸後不久，眾議員拉希達·特萊布就發推稱：“以色列剛剛轟炸浸信會醫院，瞬間造成500名巴勒斯坦人死亡（包括醫生、兒童、病患）"。她所在的"小隊"成員正迅速成為美國的傑里米·科爾賓——這位英國工黨領袖因言論極端化與反猶主義（他稱真主黨和哈馬斯為"朋友”）在2020年被逐出政黨。

對以色列軍隊而言，加沙入侵同樣將是一場殘酷考驗。前幾日在紐約，一位傑出的美國將軍談及固守此類地區的代價——士兵們心理與情感上承受的重壓，以及隨着逐屋清剿行動持續，其作戰能力逐漸耗盡的困境。“加沙究竟有多少間房屋？“他反問道。

這場軍事行動更是對總理本雅明·內塔尼亞胡領導力的歷史性賭注。民眾會信任他的決策嗎？本週自由派報紙《國土報》披露，以色列人質家屬已組建團隊並啓動全球媒體行動，獲得專業律師與媒體顧問的無償支援。令人震驚的是，報道稱家屬們自行僱傭了曾在辛貝特安全局和摩薩德擔任要職的資深人質談判專家，這些專家被認為"在阿拉伯世界擁有深厚人脈”。“這充分反映出他們對內塔尼亞胡總理及其政府極度的不信任。”

當執政基礎如此脆弱時，很難成功領導一場持久戰。

我期待以色列能深謀遠慮，重整軍備，全力提升自身實力，超越10月6日事件前的防禦水平。

10月19日特拉維夫要求哈馬斯釋放人質的示威活動圖片來源：阿米爾·利維/蓋蒂圖片社刊載於2023年10月21日印刷版，原標題《以色列需深築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