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BM、微軟與科技巨頭的反壟斷鬧劇——《華爾街日報》

1982年7月21日，控制論研究所內的一台IBM個人電腦。圖片來源：蓋蒂圖片社谷歌持續受審，加上針對亞馬遜和Meta的訴訟，讓反壟斷再次成為公眾焦點。這些案件讓人想起1969年針對IBM的訴訟和1998年針對微軟的訴訟，那是20世紀下半葉重大的反壟斷鬥爭。

支持積極反壟斷執法的人認為，正是反壟斷訴訟阻止了IBM霸佔個人電腦市場，阻止了微軟接管互聯網。但這只是個都市傳説。

歷史證據駁斥了反壟斷訴訟迫使IBM停止將應用軟件與機器捆綁銷售、從而催生現代軟件行業的説法。早在1966年，IBM就已經決定獨立於訴訟之外進行解綁，因為它再也無法提供用户所需的各種軟件。

20世紀60年代，IBM憑藉其技術質量和互補產品以及客户服務，在大型計算機行業處於領先地位。這是否意味着，如果政府沒有阻止IBM，它就會吞併個人電腦行業？

並非如此。在審判拖延期間，IBM正在積極開發個人電腦。為了開發個人電腦，IBM賦予了佛羅里達州博卡拉頓的一個部門初創公司般的自主權。該公司於1981年8月推出了第一台個人電腦。到1982年1月司法部撤銷反壟斷訴訟時，這些機器已經銷售得如火如荼。

然而事實證明，這家公司的大型機業務在新市場中成了拖累。既有部門爭搶個人電腦控制權，高管們迅速撤銷了個人電腦部門的自主權，將新產品劃歸傳統部門管轄。一羣靈活的"克隆"製造商迅速從IBM手中永久奪走了市場。

IBM曾將個人電腦視為大型機的次要補充，但最終個人電腦卻徹底終結了傳統大型機時代。這家昔日的行業霸主在1993年第二季度虧損達80億美元。

微軟的故事如出一轍。該公司同樣成立了一個高度自主的部門來開發瀏覽器Internet Explorer。他們向操作系統客户施壓要求採用IE，並採取其他合同手段——這些做法最終在反壟斷裁決中被認定違規。到2001年，IE在"瀏覽器大戰"中徹底擊敗了網景導航者。

但微軟非但未能充分利用互聯網機遇，反而將瀏覽器僅定位為操作系統（公司搖錢樹）的附屬品。嚴謹的史料研究表明，此舉並非源於反壟斷訴訟，而是與阻礙IBM個人電腦業務發展的相同內部阻力所致。

微軟解散了獨立的瀏覽器部門，將新技術併入傳統部門。他們顛覆導航者的動機始終源於對瀏覽器可能取代操作系統的恐懼——獨立的IE部門會像網景一樣威脅核心業務。

微軟曾擁有比IBM更光明的未來，並持續主導瀏覽器市場數年，但谷歌這家不受既有資產與能力束縛的公司，將更充分地挖掘互聯網潛力。

若要列舉20世紀末可能對科技行業產生深遠影響的反壟斷案件，當屬針對AT&T的長期訴訟——這場訴訟最終導致這家電話巨頭在1982年解體。但與當今的反壟斷對象不同，AT&T當時是受監管的壟斷企業。其拆分實質是以反壟斷之名實施的放松管制行為。

對IBM和微軟而言，快速變化的技術與難以預見的機遇造就了市場新格局，而這些巨頭並未做好萬全準備來應對。當然，當企業掌握通用型技術能力時——正如當今的雲計算領域——它們或許能適應市場變化。但這同時也意味着，大型在位企業彼此間可能成為強勁的競爭對手。

歷史雖非預測未來的萬靈指南，但誤讀歷史則根本無從指引方向。

蘭格盧瓦先生是康涅狄格大學經濟學教授，著有《企業與二十世紀：美國商業企業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