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在中國，煽動民族情緒的電影勢頭減弱

海報上宣傳的《長津湖之戰》是中國電影的一次勝利。圖片來源：Getty Images近年來，一系列宣揚民族自豪感的中國電影在該亞洲國家的票房中表現愈發突出，憑藉迎合日益高漲的民族主義情緒的愛國題材影片，將好萊塢電影擠出了市場。

如今有跡象表明，由於缺乏新意，觀眾開始感到審美疲勞。

根據《華爾街日報》對官方票房數據的分析，今年迄今為止，只有一部民族主義電影進入了票房前十。宣揚共產黨價值觀的影片在2022年票房前十中僅佔兩部，而前兩年每年都有四部。

最新的受害者是《志願軍：雄兵出擊》，這部由著名中國導演陳凱歌執導的朝鮮戰爭史詩大片是為今年國慶假期推出的。這部本應成為票房鉅製的影片遠遠未達預期——被張藝謀執導的一部現代犯罪驚悚片和一部名為《前任4：英年早婚》的愛情喜劇片超越。

根據中國行業追蹤機構貓眼的數據，《志願軍》於9月28日上映，在9月29日開始的八天假期中獲得了相當於7200萬美元的票房。根據《華爾街日報》根據貓眼提供的數據計算，這一數字約為分析師平均預測1.38億美元的一半。

疲軟的電影市場出現之際，黃金週期間的旅遊和消費——自中國解除新冠限制以來最長的公共假期——整體上也未達預期。

《志願軍》令人失望的票房成績表明，觀眾對愛國主題感到厭倦。

34歲的Patrick Wu走出北京中心城區的一家電影院時表示，近年來他一直關注《我和我的祖國》、《長津湖》和《戰狼2》等民族主義題材的熱門電影。

中國政府限制可在國內上映的外國電影數量。圖片來源：Cfoto/Zuma Press但今年他一部都沒看。“看了不少之後，故事情節都變得雷同了，“剛看完《前任4》的吳先生説。

這也可能是因為在中國經歷了艱難的三年疫情後，觀眾更希望看到與自己生活更貼近的故事，而非英雄史詩。“因為人們面臨更多不確定性，必須做出現實抉擇，他們更偏愛反映日常生活的作品，“北京頂尖學府的影視研究教授尹鴻表示。

尹鴻特別提到《志願軍》，稱這只是近期眾多處理相似主題的影視作品中的最新一部。

《志願軍》是計劃中關於中國參與朝鮮戰爭的三部曲中的第一部，導演陳凱歌在首映式上表示，該片以“全景式”方式講述。這部大製作電影耗時一年多，動用了3000名工作人員，並彙集了包括女演員章子怡在內的多位中國最著名影星。影片聚焦於中國人民志願軍與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之間的兩場戰役。

導演陳凱歌與妻子陳紅試圖以全景視角呈現朝鮮戰爭。圖片來源：Lintao Zhang/Getty Images據中國電影局數據，《志願軍》票房表現平平，拖累了國慶檔整體票房，總票房約3.74億美元，較2019年疫情前最後一個國慶檔的6.64億美元大幅下滑。

這一低迷表現令行業分析師感到意外。今年6月至8月期間的中國電影票房創下新高，曾讓市場對國慶檔大片抱有更高期待。

雖然中國主旋律電影沒有明確的行業定義，但通俗稱為主旋律影片——字面意思是“主導旋律”，通常指弘揚共產黨價值觀的內容。這類影片有些直接講述與黨史相關的故事，有些則跨越類型——例如好萊塢式動作片但帶有民族主義信息。

近期這股主旋律影片浪潮可追溯至2009年上映的史詩級歷史鉅製《建國大業》，該片以新中國成立為背景，恰逢北京夏季奧運會次年愛國情緒高漲之際。影片集結了約170位知名中國演員，旨在吸引年輕觀眾。

自2019年起，高成本主旋律電影常選擇國慶檔期上映，以期搭乘民族主義熱潮。

《建國大業》的上映標誌着主旋律影片浪潮的開端。圖片來源：Imagine China/路透社《志願軍》導演陳凱歌在其漫長職業生涯中屢獲殊榮，包括1993年憑《霸王別姬》斬獲戛納電影節金棕櫚獎，該片被廣泛認為是中國最傑出的藝術電影。

近年來，陳凱歌執導的朝鮮戰爭史詩片《長津湖》及其續集《長津湖之水門橋》分別於2021年國慶檔和2022年春節檔上映並大獲成功。前作票房約7.9億美元，續集按當前匯率計算收穫5.56億美元，使該系列成為中國影史最賣座的影片之一。

雖未在國慶長假上映，但2015與2017年相繼問世的《戰狼》系列——講述中國版"蘭博"對抗外國僱傭兵集團的冒險故事——不僅創下票房奇蹟，更成為北京在全球舞台上日益強硬外交的代名詞。

與此同時，近年來隨着本土電影質量持續提高，好萊塢電影在中國市場逐漸失去優勢。中國對國內上映的外國電影數量設限，並對敏感劇情進行審查。

但2023年，多數主旋律電影的表現遜色於其他類型影片。

今年以來，中國票房破10億元（約1.37億美元，業內視為爆款標準線）的電影共有10部。

其中唯一的主旋律作品是科幻片《流浪地球2》，該片講述中國宇航員和科學家拯救被太陽膨脹吞噬的地球。這部春節檔影片以震撼的太空視效和戰鬥場景吸引觀眾，最終斬獲超5.5億美元票房。

其他主旋律電影未能突破10億元門檻：講述1930年代末至1940年代初中共特工故事的諜戰片《無名》收入1.27億美元；口碑兩極分化的中國版《壯志凌雲》——《長空之王》聚焦空軍試飛員，收穫1.16億美元票房。

疫情期間中國電影業遭受重創。影院停業數週甚至更久，影片製作暫停。按當前匯率計算，2019年中國總票房曾創下約88億美元的歷史峯值，2020年同比暴跌68%。2021年票房有所回升，但2022年再度縮水至約40億美元。

Yoko Kubota 為本文做出了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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