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谷歌的反壟斷案是共和黨的項目——《華爾街日報》

三年前的這個月，當司法部對谷歌提起反壟斷訴訟時，那是在我的指示下進行的。訴狀指出，多年來谷歌一直採用反競爭手段排擠對手，在通用互聯網搜索和搜索廣告市場建立壟斷地位。司法部聲稱，谷歌佔據了近90%的美國通用搜索引擎查詢量，以及移動設備上近95%的查詢量。

《美國訴谷歌案》的審判最終於九月開庭。公眾首次得以窺見帷幕後的真相：谷歌實質上是自由市場和言論自由的威脅。

法庭之外，谷歌的支持者將該公司描繪成拜登政府過度熱心的反壟斷執法者的受害者，稱這些執法者執意干預自由市場，僅僅因為科技巨頭規模龐大就予以懲罰。純屬無稽之談。此案不僅是在特朗普總統任內發起，而且28名共和黨州檢察長中有27位要麼加入了本案，要麼對谷歌提起了類似的平行訴訟。

共和黨人明白，保護自由市場有時需要直面採用反競爭手段的企業。雖然我認為拜登總統任內的反壟斷執法（尤其是聯邦貿易委員會）已經矯枉過正，但谷歌案絕非此類過當行為的例證。相反：若有人真正信奉維護自由市場，很難想象還有比這更必要的訴訟。

在擔任喬治·H·W·布什總統時期的司法部長後，我曾是一家大型電信公司的總法律顧問，親歷了改變我們經濟的數字革命。2019年重返司法部時，我發現那些曾經在初生網絡生態中嶄露頭角的創新者，已蜕變為無情鞏固市場支配地位的巨頭。

諷刺的是，2000年聯邦政府針對科技企業的最後一場重大反壟斷訴訟——美國訴微軟案，通過向第三方應用開放微軟生態系統，反而助推了谷歌等新科技壟斷巨頭的崛起。但谷歌並非單純受益者；它深諳此道。谷歌復刻了微軟1990年代的壟斷策略，且效果更甚。

谷歌高管試圖讓人們相信其搜索引擎的成功僅因技術卓越。但事實勝於雄辯。司法部2020年的訴狀揭示，谷歌向行業夥伴支付數百億美元，使用户幾乎無法選擇其他服務——正如1990年代末微軟讓用户難以避開IE瀏覽器。

谷歌是大多數電腦瀏覽器和手機的默認搜索引擎。其高管辯稱切換搜索引擎輕而易舉，且用户明顯更青睞谷歌。若真如此，谷歌為何要耗費巨資購買本可免費獲得的東西？若谷歌搜索真如此出色，何不讓用户自主選擇以節省開支？

谷歌深知默認狀態的巨大價值，正因用户極少更改這一設置。即便多數用户最終仍會選擇谷歌，但通過買斷全國幾乎所有手機和瀏覽器的默認搜索引擎地位，它確保了其他搜索引擎無法獲得吸引大量用户的機會。由於被排擠出關鍵市場，競爭對手既無法獲取改進產品所需的數據，也失去了參與競爭的必要規模。谷歌樂於用壟斷利潤向設備製造商支付默認設置費用，因為這意味著無需面對真正競爭。

由於不必擔憂競爭者，谷歌肆意操縱搜索產品——提升自身收入的同時卻損害了用户體驗。全美企業可能都不得不提高商品價格，以覆蓋在谷歌平台上日益增長的廣告成本；而普通用户則發現，獲取可靠新聞和信息正變得越來越困難。

谷歌對網絡信息入口的控制不僅危害自由市場經濟，更威脅言論自由。庭審中披露的一份內部文件顯示，谷歌將"社會公平性"列為搜索質量評估要素。同一文件卻要求員工"極端謹慎地討論搜索結果中的社會公平問題"，並提醒他們設想郵件內容若被公開會引發何種反應。

“社會公平性"實為奧威爾式話術，本質是政治審查。雖然審查問題本身超出反壟斷執法範疇，但谷歌的審查權力恰恰源自其通過反競爭行為構建的經濟霸權——這正是反壟斷法明令禁止的。想象一個谷歌無法控制我們閲讀與發言內容的世界，就等於想象一個消費者真正擁有選擇權的世界。而政府訴訟正在揭示：谷歌正不遺餘力地阻止這樣的世界成為現實。

展望未來，我們可以看出谷歌的行為還威脅着下一波創新浪潮：人工智能和機器學習。AI有望徹底改變我們使用技術的方式，但如果谷歌將其主導地位延伸至AI領域，將進一步使該公司免受競爭影響。谷歌在搜索領域的主導地位使其能無與倫比地獲取用户數據，這反過來又為其AI產品帶來巨大優勢。更糟糕的是，谷歌對廣告收入的財務依賴意味着，由谷歌主導的AI可能會加速科技公司推送用户並不真正想要的點擊誘餌和聳動內容的趨勢。

谷歌對民主共和國中最敏感的市場——我們的數字“村莊綠地”，即人們接收和傳播信息的地方——擁有實質性的把關權。如果我們不在這裏執行反壟斷法，那又該在哪裏執行呢？

巴爾先生是Torridon Law PLLC的聯合創始人，哈德遜研究所的傑出研究員，回憶錄《接連不斷的麻煩事》的作者。他曾於1991-93年和2019-20年擔任美國司法部長。

照片：Rafael Henrique/Zuma Press本文發表於2023年10月25日印刷版，標題為《針對谷歌的反壟斷案是共和黨的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