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試圖撥開戰爭迷霧——《華爾街日報》

這是關於描述、展示和澄清事實。在戰爭的迷霧中，這些行為比任何時候都更為關鍵。

以下是一段來自《紐約客》露絲·瑪格麗特的精彩描述，出自一篇題為《貝埃裏的毀滅》的文章。貝埃裏是一個距離以色列與加沙邊界三英里的基布茲。哈馬斯恐怖分子在10月7日黎明時分襲擊了這裏。他們人數超過百人，身着迷彩服，頭戴綠色哈馬斯頭巾。許多人騎着摩托車，全副武裝。許多人高喊“真主至大！”

瑪格麗特女士想了解襲擊者的具體樣貌。她引用了一位目擊者的描述：“就像剛從健身房出來一樣。眼中閃爍着瘋狂的喜悦，彷彿服用了興奮劑。”這種描述讓人一讀便知是真實的。他們是精幹的年輕男子，亢奮而嗜血。

這充分説明了他們所謂的“事業”本質。也揭示了他們是誰。

本週我們瞭解到更多關於他們暴行的細節。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恐怖分子不僅實施了暴行，還刻意記錄了下來。部分人佩戴了隨身攝像頭並用手機拍攝視頻。以色列國防軍將這些影像與以色列安防攝像頭及行車記錄儀畫面整合成一段43分鐘的視頻，在特拉維夫附近的軍事基地向數百名記者播放。記者們被要求不得複製視頻，但可以自由描述所見內容。

《大西洋月刊》的格雷姆·伍德寫道：“男女老幼遭遇槍擊、爆炸、追獵、酷刑、焚燒，以及任何你能想象和超出想象的恐怖殺害方式。”

一名男子與他年幼的兒子們身着睡衣：“一名恐怖分子將手榴彈扔進他們的藏身處，父親當場喪生。男孩們渾身是血，其中一個似乎失去了一隻眼睛。他們跑到廚房哭喊着找媽媽。一個男孩哀嚎着‘為什麼我還活着？’和‘爸爸，爸爸。’另一個説，‘我覺得我們要死了。’殺害他們父親的恐怖分子闖進來，趁他們哭泣時洗劫了冰箱。”

現場觀看視頻的以色列國防軍發言人無法確認男孩們是否生還。

一名恐怖分子用手機給加沙的家人打電話：“我親手殺了10個猶太人，”他告訴父親，“讓媽媽接電話！你兒子是英雄！”他讓家人打開WhatsApp查看他拍攝的照片。

《旁觀者》的安德魯·尼爾在社交媒體寫道：“其他畫面顯示，以色列國防軍士兵被斬首，無生命的屍體橫陳街頭。”BBC注意到這些“赤裸裸的細節”展現了“純粹的恐怖”。哈馬斯槍手在路邊射殺手無寸鐵的平民時歡呼雀躍。“有人試圖用園藝鋤頭對一名似乎還活着的人實施斬首。”

《紐約時報》的伊莎貝爾·克什納描述了一系列畫面：“一名急救人員用瓶裝礦泉水澆熄仍在冒煙的被燒焦的屍體……遭受暴行的年輕女性，其中一人全身赤裸……受害者被堵住嘴……面容凝固在驚恐與痛苦中。女性的骨頭斷裂，腿部扭曲成不可思議的角度。”

隨後，以色列政府推特賬號展示了審訊哈馬斯俘虜的片段。當被問及在貝埃裏的任務時，一名俘虜回答：“征服。”（這些淪為囚徒的戰士承認發生了謀殺，但否認是自己所為，將責任推給同部隊的其他人。值得注意的是，部分人表達了對哈馬斯領導層的不滿——他們在前線作戰時，領導人卻過着奢侈生活。這種供詞既像排練過的，又透着真實。）

以色列為何要整理這些畫面與錄音並向記者展示？已有大量目擊者和倖存者的證詞。哈馬斯從未費心否認其所作所為。但世界需要無法遺忘或抹除的鐵證——包括給哈馬斯在美國及其他地區的支持者看。

更重要的是：慘案確實發生了。既然發生，就必須展示。重大歷史時刻即將來臨，以色列或將存續或傾覆，而你們有責任向歷史交代是什麼讓世界滑向此刻的深淵。

無論如何，以色列國防軍的證據呈現堪稱典範。他們可以延續這種做法。當然，所有戰爭如今都是宣傳戰，或許歷來如此——“流血的比利時"事件已過去一個多世紀。但現代宣傳戰具有即時性、全球化和專業製作的特點。以色列在加沙醫院事件的輿論戰中慘敗。等到他們和美國情報機構能反駁哈馬斯的指控時，阿拉伯世界早已羣情激憤。但以色列做了正確的事：沒有立即否認哈馬斯的説法，而是宣佈展開調查，收集證據後向世界公佈，最終其關於"恐怖分子導彈誤擊"的解釋獲得了廣泛認同。

以色列人行事坦蕩。他們應繼續保持這種作風，並將其上升為戰略。若如此，人們終將明白以色列的官方聲明是唯一可信的信息源——這在未來至關重要。戰爭中國家難免會犯錯失策，過程中必然會有撒謊、含糊其辭或逃避責任的誘惑。誤判、意外和失敗在所難免。但直覺告訴我，這場戰爭中靠宣傳對抗宣傳註定失敗，唯有真相才能制勝。

我以這樣的觀察作為結束：我們正目睹一場相當明顯的代際分歧，貫穿於所有正在發生的事件中。總的來説，如果你是中年人或者更年長，你很可能會對以色列懷有同情和舊日的忠誠。年輕人則更容易對以色列產生反感，有時伴隨着憤怒，有時則是對這個殖民壓迫國家近乎暴力的指責。當今進步政治的核心暗藏嗜血慾望。他們談論正義與公平，但那並非真正所求，他們渴望的是支配權。一切皆關乎權力意志。進步派學生已內化一種觀念：觀點激進是好事，這能證明你的真誠。不，這隻能説明你背熟了那些口號。

前幾晚我在阿爾·史密斯晚宴上遇到一羣更崇尚和平的人，這是紐約天主教總教區每年一度的跨黨派盛大晚宴。演講者之一瑪麗·厄爾多斯告訴聽眾，反猶太主義似乎正在抬頭，我們的朋友需要知道誰站在他們這邊。她説每個餐盤旁都放着一個信封，打開會發現一枚藍色翻領徽章。佩戴它意味着表明身份，顯示與兄弟姐妹們的團結。突然間，喧鬧的晚宴上只聽見一種聲音——信封被撕開的聲響，以及人們別上徽章的景象。

這是一個劃清立場的偉大時刻。

以色列貝埃裏，一處遭哈馬斯洗劫的房屋內景。圖片來源：阿米爾·利維/蓋蒂圖片社出現在2023年10月28日的印刷版中，標題為《以色列試圖撥開戰爭迷霧》。